大明,我給老朱當噴子的那些年!
淳安知縣乃洪武二十七年的進士,他是山東濟南府的人,身為北方學子,卻能來富庶的江浙當官。
原本這是件令人高興的事,可真實的情況卻是難如登天,他甚至覺得自己過得還不如沒當官兒的時候。
“老爺,彆歎氣了,先歇了吧。”眼看著還有兩個時辰就要升衙,可丈夫卻還在唉聲歎氣,妻子劉氏不由地勸道“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不歇息好,怎麼辦好朝廷給的差事,到時候事情辦不好,身體也熬壞了,多不值得啊?
“哎呀,我睡不著。”項複用力掙脫開妻子的手,撫著自己頭道“你瞧瞧朝廷的公文。”
“從今以後不許再給官紳免徭役,更不能再給他們免賦稅,我知道上麵是為了百姓好。”
“可我卻連貼都不敢張貼出去,這個官兒當得也太憋屈了,還不如辭官不做,回去養豬得了。”
他在淳安當了七年的夾心餅乾,在官紳與朝廷之間儘力周旋,明明今年才三十五卻像五十歲的人。
頭發也白了一半,將來說不定還要被連累進去。
光是想想,他就頭疼欲裂。
“這些員外屬實不像話,囂張跋扈不把你放在眼裡,偏偏你想按時交夠稅,還得靠著他們。”
劉氏想起那些囂張的地主,也是忍不住歎氣。
“洪武爺在的那會兒倒是還好,他們也算是夾著尾巴做人,你說這新帝登基才幾年啊?”
“就說那王員外家的公子,逼死人家一個黃花大閨女。”
“老爺叫他來衙門問話,他身無功名還敢在你麵前坐著,還敢瞧著腿,一副痞子相。”
“你要打他的板子,他居然還叫家丁和咱們衙役動起手來,那場麵險些沒有收住啊。”
一條活活的人命啊,最後居然五貫錢就把事給了了。
“說來詹大人與顧大人早年改吏治,所幸如今的衙役都是外地的,否則他們同那些員外蛇鼠一窩。”
“到時候你這個堂堂知縣,說不定還要挨上頓打呢。”
“如今朝廷新政下來,那些一毛不拔的員外們肯定是不能答應的,怪不得你頭疼。”
這也怪先前的知縣江霖江大人,好端端給那麼多的好處做什麼,白白養大這些地主的胃口。
“要是洪武爺還在就好了,將他們這些狗東西好好再殺個遍,看他們還不知所謂不?”
雖然洪武爺的官不太好當,可至少不用受這些地主的氣啊。
項複“這些都是空話,先帝又不能從帝陵裡頭鑽出來,你說這些廢話又有什麼用嘛?”
可是他又能怎麼辦呢,朝廷的政令是肯定要辦的。
項複左思右想,還是決定辦場宴,能和和睦睦解決此事就是最好,解決不好他就回家去了。
懶得陪他們玩兒,彆把他的小命給玩兒沒了。
淳安縣有陳、王、朱、李、勝、張六個最大的地主。
他們手裡的茶山、稻田幾乎占據了整個淳安的一半。
隻要項複能說通了他們,那下麵的那些也就都不是問題了。
好歹他也是知縣,所以他請吃飯大家夥倒也給他麵子。
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能和和氣氣肯定得和氣些。
酒過三巡,項複說起正事“我同科好友前些日子給我寫信,說是朝廷要派禦史下來。”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在座的心裡便有了些數,其中說話最有威信的陳員外立刻道。
“若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還請知縣大人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