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璽記石頭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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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肩擦踵,車水馬龍,喧囂熱鬨的人群街道。
穆安之知道,鳳陽長公主進宮,穆宣帝必然會去慈恩宮用午膳。姐弟關係一向融洽,穆宣弟對唐家亦是信重非常。穆安之想,現在回宮怕要被藍太後叫到慈恩宮用膳,他是不願意見到穆宣帝的,倒不如在外頭用膳省事。可穆安之並不喜宮外膳食,他用慣宮內精致飲食,並不認為宮外飯食就比宮中美味。
瞥一眼那外在街上刷刷刷刮的魚鱗橫飛的幫廚婦人……穆安之惡狠狠的想,穆宣帝在宮裡他還不能回宮吃飯了?!他倒願意早些出宮分府,在宮外,除了朋友裴如玉家,他無處可去。
那熙攘人群,熱鬨街市,沒有一處是與他有關的。他得先有個自己的家,哪怕就如街頭那洗魚婦人,想來也應是有自己的家人,縱使是個很小很破的家,也是家。
家,應該是個很暖和的地方吧。
遠處碧空如洗,穆安之輕輕的歎了口氣。
玄色皂靴踏上慈恩宮的漢白玉石階,穆安之早看到院中穆宣帝的隨扈,周紹在殿下靜侯服侍,此時穆宣帝在殿內,倘旁人過來,要通稟一聲方能進去。周紹原想要攔,可還沒來得及開口,穆安之已經隨手蕩開珠簾,幾步走了進去。周紹隻來得及亡羊補牢的喊一嗓子,“三殿下到——”
穆安之剛進正殿,就聽到藍太後的笑聲,“剛我還說你這一早上出去,中午在外用膳叫人不放心,知道祖母擔心,這就回來了。”
穆安之對鳳陽長公主拱手見禮,“我去看如玉,想著他要靜養就早些回來了。早上聽周紹說了鳳陽姑媽進宮,想來陛下定然要過來跟姑媽說話,我就來了。上次我說要出宮的事,陛下給我指處宅子吧。我想出去住。”
穆宣帝看穆安之進殿直接就坐太後身畔,既不與他見禮,也不問候於他,頭一句還有些樣子,第二句就很不成體統。穆宣帝喜怒不辯的問,“怎麼,你很急著出宮麼?”
“是啊。陛下直接給我指塊藩地也成,也不用多大,一個村一個鄉的都行。”穆安之舊話重提,“不如你就直接給我指塊藩地,我就藩也好。”
“哦,連藩地的事都想好了。你想去哪裡就藩?”
“聽說北安關以外地方寬敞,人也少。北疆出玉門關也是清靜地方,極南海外孤島總有幾座……”
藍太後聽著很不是滋味,連聲道,“這是哪裡的話,你自小就在我跟前,如今我且還在,有我一日,就有你一日。”
“我總不能一輩子呆帝都,早些尋個藩地也好。我想直接就藩倒省得陛下另賜宅院,兩相省事。”
“朕真是謝你如此體貼了!”穆宣帝把手裡茶盅往幾上一放,發出不輕不重的“啪”的一聲。
穆安帝的不悅已經掛在臉上,穆安之把事說完起身道,“我過來就是跟陛下說一聲這事,我還有事,就不多擾祖母了。祖母這裡的好菜,打發人給我送幾碟子過去,膳房那裡的手藝,遠比不上祖母的壽膳房。”
藍太後攔了他說,“就在祖母這裡用膳。”
穆安之的視線與穆宣帝的眼神在半空相遇,麵對穆宣帝眼神中的試探,穆安之突然覺著,以往萬事皆在心頭淡去。穆宣帝在試探什麼,試探他是不是在以退為進,還是有什麼旁的心計目的?他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什麼時候陛下不在,我再過來。陛下不必多心,我說出宮就藩也是好意,玉安殿是東宮偏殿,我難道能一直住著?我更不會賴著,叫人開口請我走。”
最後那一句,穆安之眼中的譏誚不屑掩飾。
既是厭惡他,為何要答應讓他住在東宮偏殿?既是無意他,為何裡裡外外的看著藍太後對他遠勝其他皇子的體麵不發一言?
他被人推著架著做了多少次的幌子,當了明裡暗裡多少靶子,如今成為朝內外皆知的笑柄,還要反複試探權量他不是不有不可說的妄想!
穆安之說完抬腳就走,穆宣帝忽然淡聲道,“沒人趕你,不讓你住玉安殿。可你說的也有理,玉安殿是東宮偏殿,眼下要大修東宮,你在那邊住著一則工匠吵鬨不清靜,二則也的確不相宜。你現在大了,能明白這些道理很好。有時,人是靠身份架著。有時,是這個人成全這個身份。眼下也不用急,待你大婚後,朕自然為你賜府。”
“是啊。剛你皇祖母還說,定要給你挑個最好的閨秀。”鳳陽長公主連忙挽著穆安之的手臂帶他到太後身邊兒坐著,打趣地問他,“安之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跟姑媽說,姑媽幫你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