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嬤嬤捧上一件明黃封皮的折子,李玉華便接了,笑道,“我也跟著皇祖母開開眼。”
第一行字便是
佳節將至,內務司啟稟如下
自三宮到諸妃嬪、皇子、公主,之後方是宗室、重臣,各賞賜多寡皆按品階擬出,內務司做這個自然是做老了的,藍太後主要是給李玉華看一看,李玉華見許家賞賜明顯比同等階的三品大臣之家要厚重,便知這是看在三皇子妃母族的麵子上了,而且是單獨備注一行小字加恩皇妃母族。
李玉華的目光在陸侯的賞賜上一掃而過,“內務司自是做老了的,皇祖母,為何陸侯賞賜這樣重,比永安姑丈還要更厚些。。”
“陸侯常年在北疆,那是個苦地方,重賞大將,以示朝廷恩深。”藍太後說與李玉華知道,“你看南安侯賞賜僅在陸侯之下,南安侯駐紮南蠻,亦是蠻荒之所在。”
李玉華看了一回賞單,心下暗暗學習了一回。
自從看過內務司的賞單,李玉華就更不想出宮了,中秋佳節各宮賞賜,皇帝陛下、太後娘娘、皇後娘娘,這三宮都是最上等,接著是太子太子妃,他們這些皇子皇子妃排在第三等裡。待以後出了宮,太子登基,他們就淪為普通宗室了,就要算到第四等裡去。
何況,她與陸家深仇大恨,到時怕是第四等都輪不到他們!
就是看著這些金銀賞賜,也得爭上一爭!
在藍太後這裡用過晚膳,夫妻倆回宮後,穆安之在臥室看書,李玉華就叫著孫嬤嬤去了穆安之的書房說話。穆安之早瞧著她掰著手指把三角眼都憋出來了,定是有事。不著痕跡的給小易使個眼色,小易就悄悄跟了上去,一時回來悄聲稟道,“娘娘把書房的門關上了,讓雲雁姑娘在外守著門,奴才不敢走近。”
穆安之敢,他過去一個手勢便將雲雁噤聲,自己大搖大擺坐在書房外的敞椅中閒翻著手裡的書,耳朵豎起接收屋內信息。
書房。
李玉華手放在乾淨平整的桌麵上,問孫嬤嬤,“嬤嬤,我們村裡要是一戶人家,都是不分家的,兄弟姐妹都住一起才顯親熱。怎麼宮裡皇子一長大,就要分家分到宮外去呢?”
孫嬤嬤道,“這就是宮裡的規矩了。皇子長大,都會出宮開府分封藩地。”
“這出宮可有年齡限製?”
“並沒有。”
“我特彆不想出宮,我覺著住在一起才顯親熱。嬤嬤,這不能不出宮麼?”
孫嬤嬤也猜到李玉華不想出宮,但沒想到她說的這樣直接,孫嬤嬤想了想,“宮外的皇子府一直在收拾,太後娘娘是舍不得殿下的,倘嬤嬤不想出宮,不妨求一求太後娘娘換個宮殿繼續住在宮裡。”
“為什麼要換宮殿?我覺著咱們玉安殿挺好的。”
孫嬤嬤道,“玉安殿是東宮偏殿,太子殿下冊封大典之後,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就要搬過來了。”
李玉華眨巴兩下眼,方壓低聲音問,“你說咱們玉安殿是東宮偏殿?”
孫嬤嬤點頭。
李玉華可算是?知道為什麼一定要出宮開府了,她三哥原來一直占著東宮的屋子哪。
“原來是這個緣故。”李玉華忽然感慨一聲,“我不想出宮,是想一家人應該住到一起。既是因這個緣故,我們是一定要出宮的。不然,旁人誤會就不好了。”
李玉華思維瞬息萬變,“嬤嬤,教三哥的先生唐學士,這眼下中秋節,咱們這裡多少得有些表示,以前中秋節都給唐學士送什麼中秋禮,你知道嗎?”
孫嬤嬤不愧是宮中五品尚宮,立刻道,“以往皇子師都是統一賞賜,多是文房四寶、時令佳果之類,今年殿下不讀書了,內務司那裡不知有沒有備唐學士的賞賜。”
李玉華記憶力不錯,她看過內務司的賞賜單子,尤其關注過與穆安之相近的幾人,搖搖頭,“就是普通的四品文官的賞賜。這樣吧,明天我備一份給唐學士的中秋禮,打發小凡送去。”
然後她便不再提留宮之事,起身溜達出書房,找穆安之去了。
穆安之早在李玉華話題轉到唐學士時,就悄悄回了寢室。原本以為李玉華大概會因不能繼續留宮而失落,不想這丫頭晚上還挺樂嗬,洗個香噴噴的澡,一邊兒晾頭發一邊嗤嗤笑,穆安之實在受不了她這一個勁兒偷笑,問她,“什麼事這麼高興?”
李玉華嗤嗤的又笑一回,她向腦後攏一攏半乾長發,眉眼帶飄泊而來沐浴後的濕瀅瀅的青春氣息,即便笑的一臉壞樣也隻顯得俏皮。
“我一想到我們是在東宮大婚,就忍不住想笑。”
穆安之……這也值當高興大半宿。
李玉華輕輕撥散晃動長發,與穆安之商量,“明天再備一份給陸侯的中秋禮。”
穆安之輕咳一聲,“略厚些,陸侯待你是真有些不同,咱們大婚,他給你隨了份大禮。”
“什麼大禮?”
穆安之令霜雪取出禮單簿,李玉華翻開第一頁便是陸侯大名,禮真是大禮,而且,非常實誠,尤其寫的清楚,一萬紋銀,後麵備注三皇子妃。
李玉華瞪大眼睛,腰身繃的筆直,“陸侯給我隨了一萬兩銀子!”
而後,李玉華輕輕敲擊著桌案,一臉正人君子的感慨道,“就憑這隨禮,陸侯也是個值得結交之人哪。你瞧瞧,多麼樸實的禮物,我就收下了。”
穆安之我可算是知道貪官都是什麼嘴臉了。
李玉華欣賞了一回陸侯送她的一萬銀子,心中閃過一絲冷斷
陸侯向來與許家無所來往,她從來也不認識陸侯,這銀子指名是給她的,那麼,她的猜測沒錯,對她的援手必然是因她的母親而起。
雖然她亦從未聽母親提及過有關帝都的任何事,可是,她的猜測不會錯!
那麼,許箴,對不住了,相較於陸侯,你現在,對我而言,價值實在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