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璽記石頭與水!
第三二三章
窗外的刀戈之聲逐漸平息,合攏未久的殿門被推開,太子信步走來。穆宣帝已經換好龍袍,端坐在臨窗榻上,坐姿筆直的穆宣帝理智已經回籠,“朕不信隋卿附逆。”
“隋將軍的確忠心,隻是,他能力有限,不能完全掌控禁衛。”逼宮需要大軍嗎?並不需要,隻要殺了值班的禁衛就足夠了。
“馮凝去了哪裡?”若馮凝在,縱隋將軍立有不逮,這逆子怕也不敢輕易動手。
太子站在榻旁,仿佛還似往日被父親考校的模樣,“馮姑娘去了秦家。”
“沒有朕的旨意,她不會離宮!”穆宣帝問完,自己也驚了,驚愕的看向太子,“你偷了朕的玉璽!”
“還模仿了父皇的字跡,順便借了父皇心愛的內侍大總管一用。”太子善意為父親解惑。
穆宣帝臉色鐵青,冷冷質問,“為什麼?朕這樣看重你,對你寄予厚望,立你為儲,朕之後,皇位早晚是你的,你就這樣急不可耐?”
太子美麗的眼眸閃過一絲悵然,“父皇聽到那些竊竊私語了嗎?你我皆知裴如玉沒有證據,但這樣的流言自北疆傳到帝都也不過月餘功夫。朝中大員嘴上不說,心裡誰不念叨幾遭,眼下還隻是朝堂,過不了多久,市井都會開始編排,會有無數人質疑我的血統,臆想那些不存在的陰詭計量。我於儲位並無失德失儀,就因母族是異族,便要被質疑踐踏,我是絕不會讓自己淪落到任人魚肉地步的。”
“朕並沒有信那些鬼話!朕豈是聽信流言之人!”
“父皇真不信麼?不,我自幼在父皇膝下長大,父皇言行舉動,心意如何,我不會看錯。父皇隻是沒有證據。”太子道,“父皇其實早就不信陸國公了?不然,父皇焉何會將老三封藩北疆,為何會授他藩鎮軍政之權?你不喜歡他,但是信他。你喜歡我,卻不信我。”
“是朕不信你,還是你不信朕?!裴如玉密折才短短幾日,你便能收買朕身邊這麼些人!你明明早有籌謀!”
“是啊,我籌謀已久。”太子直接承認了,他唏噓輕歎,“自從知道身世之後,我就籌謀了。”他看向穆宣帝因洞悉某種真相而錯愕的神色,給了穆宣帝準確答複,“就像父皇想的那般,我早就知道了,早就有人告訴了我,我的母親一半的血統出自是鎮南國王室。”
穆宣帝雙手緊握成拳,“是陸國公。”他重重在案上一擊,“那你有沒有想過,他告訴你不過是利用你!朕才是你的父親!他是什麼,他不過是要借你儲君之位謀政奪權!”
“知道。”太子道,“父皇放心,我連自己父親都信不過,如何會信得過他?”
穆宣帝氣結。
更漏緩緩流逝,殿內安靜到極致,那一滴一滴的水聲便明晰起來。良久,穆宣帝沉沉一歎,“你不信他,卻仍是與他走到一起。你有謀權之實,你要如何登基,要如何取得朝臣信服,你會不得不用他,他已在朝中經營多年,他的根基比你想像中的深。”
“我不喜歡不牢固的東西,我隻謀權,並不篡位,急著登基才會落下他人算計,我何必要這樣急呢。我隻要攝政之權,請父皇配合成全。”太子客客氣氣的商量口氣。
“你有玉璽在手,會模仿朕的字跡,何需朕來配合?”
“交換怎麼樣?”
穆宣帝看向他,太子垂眸回視著穆宣帝,“眼下還有一點時間,我很久沒有同父皇說過心裡話了。我有些事想告訴父皇。”
“父皇對陸國公起疑應該是自胡源那一案,那時隻是略微覺著不對,您既懷疑胡安也懷疑陸國公,兩府皆是朝中重臣,您暫且按下,隻是依律殺了胡源。陸家真正坐實你猜測的是老三在河南境遇襲那一次吧,因為老三回朝後你立刻為他選好封地,北疆偏遠苦寒,可那裡有朝廷最精銳的鐵騎,有與陸國公分宗後十數年未曾來往的陸侯。您的確信不過陸國公,不過,您信得過陸侯。您也信得過老三,柳家已無後繼之人,老三即便與你再不睦,他卻有最純粹的身份——皇子。我不同,我有煊赫的母族,偏生這母族還這樣的要命。可您知道為什麼陸國公當時兵行險招,要對老三下手嗎?”
太子的眼睛裡有絲感慨,“當年柳家兩個死裡逃生的家將,這些年一直在調查陸老夫人,他們查到了陸老夫人的底細,隻是不敢確定,所以,寫了一張條子送到陸國公府。他們驚動了冬眠的毒蛇,心裡有鬼的人是最怕有人窺見他們的秘密,就看老三如今這樣迫不及待的散播流言,當時他應是不知道的。可陸國公心裡有鬼,他查出那二人是柳家家將後便懷疑到老三頭上,他必要致老三於死地,所以,冒險動用了在河南的私軍。”
“這一動,便驚動了您。您太警覺了,陸國公心知情勢不妙,便聯係鎮南國。鎮南國要火中取栗,與他一拍既合。”太子道,“當日行刺秦龍虎的人,是父皇手中的高手吧?父皇查出來了,陸國公與秦龍虎有勾結,他二人,一為內閣重臣,一為帶兵大將,文武共謀,讓父皇感到危險,所以,您寧可不找罪證也要先奪了秦龍虎的兵權。隻是,兒臣不明白,那次的行刺為何失敗了。”
“你當時不明白,現在應該明白,不然為何會想方設法調馮凝過去。”穆宣帝冷冷道,“陸國公都能裝得斯文謙和數十年,秦龍虎的武功一直有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