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輕描淡寫,“那這次,他應該逃不掉的。”
“你著人去殺秦龍虎,身邊還帶著秦廷逼宮?人家就是父子再不和,那也是嫡親的父子!你動腦子想想,用人不疑不是這樣用的!”穆宣帝咬牙低斥。
“不是所有人都像父皇配做父親的,第一次秦龍虎令秦廷隨扈老三到河南,若叛軍得手,秦廷必死於亂軍。第二次秦龍虎通過陸國公讓秦廷到北疆給老三送甲胄,並不盼他能平安回到帝都。秦龍虎理想的尚主對象從來不是秦廷,而是次子秦巡。生養之恩大過天,兩次也報了。若沒有秦廷,我怎有把握得到秦龍虎準確的住處,要知道,自上次遇刺後,白天還好,他夜晚行蹤不定,狡兔三窟,連秦夫人都不知他晚上宿在哪裡。”
“殺了秦龍虎,你就能掌握龍虎大營?”
“殺一個秦龍虎當然不夠,他還有這些年養出的親信下屬,得把這些一同除去。”太子不帶半分煙火氣的說,“之後才能重組龍虎大營,這樣龍虎營才能為兒臣所用。”
穆宣帝第一次這樣仔細的打量著太子,這個一直令他無比滿意的長子,以往總覺還似乎有哪裡不足,文弱了些……如今看來,以往是他錯了,原來太子已長成這般頭角崢嶸、冷厲果決。
所有的震驚憤怒在這一刻都倏然遠去,穆宣帝問,“陸家你打算如何處置?”
“陸國公當年也是上過戰場的,處置了他,誰肯用心帶兵去阻攔老三呢?”太子道,“當年陸國公勸我不要放老三就藩,現在想想,他真應該感謝老三。”
“你讓他帶兵,他連自己的親生兄長都能下手,你不怕他倒戈將刀鋒對準你?”
“這是他失去龍虎營後唯一觸摸兵權的機會,他的母親妻兒都在帝都,他如何會將刀鋒對著我?他應該向我訴說這些年的舅甥之情、嶽婿之意才是。他便是想將手伸向孫輩,眼下也不敢。我隻是太子攝政,我有個好歹,父皇就不用再繼續病退了。對他而言,是我攝政好,還是父皇掌政好呢?沒有父皇恩旨,我都不能臨朝,何況是他?他不會以為自己練成個宗師就能做皇帝了吧?宗師要有這個本事,那馮姑娘十幾年前就該臨朝登基了?”
太子不屑輕嗤。
“你有沒有想過,讓陸國公去阻攔老三,消耗的是朝廷的元氣。”
“我與老三本就不能共處,我若勝了,便可重整朝綱正式登基,不論任何流言都動援不了我的地位。我若敗了……”太子的指尖微不可察的動了一下,他說,“我寧可握刀戰死,也絕不會坐在東宮接受因為血統而麵臨的審判。”
至尊父子二人正在說話,外麵秦廷稟道,“殿下,回來了。”
太子吩咐一聲,“呈上來。”
秦廷捧著一隻黑漆托盤,托盤上放著的是一個滲血的包袱,及至禦前,秦廷止步,單膝跪下放下托盤解開包裹,裡麵是血淋淋的一顆人頭——赫然是圓目大睜的秦龍虎。
太子冷凝的唇角綻開一抹笑,“馮姑娘果然不負孤望。”
穆宣帝兜頭一盆冷水澆下,“秦駙馬雙手奉上親爹頭顱,有何感想?”
秦廷道,“回陛下,臣的性命終於安全了。”
穆宣帝針刺般的目光掃向二人,“你二人倒真是賢君忠臣,一樣的貨色。”
秦廷不發一言,太子將那人將拎起來驗仔細,血腥直撲麵龐,太子卻是眉毛都沒皺一下,不忘糾正穆宣帝,“兒臣比阿廷幸運的多,父皇也遠勝秦龍虎。”
秦廷道,“殿下,臣在外守衛。”
“去吧。”太子頜首。
秦廷告退。
穆宣帝靜默無言,秦龍虎的人頭送進宮來,馮凝是沒有一同回來,還是……太子似看出穆宣帝所想,輕聲告知,“馮姑娘奉父皇禦旨,先除秦龍虎,而後一路南下,直取鎮南國主人頭。”
穆宣帝再次露出驚愕之色,太子將秦龍虎的頭放回包裹,自袖中取出一方雪白絲帕仔細的擦拭著手掌指尖,轉身坐到禦榻的另一側,與穆宣帝平起平坐,“我以秦龍虎的腦袋向父皇交換攝政之權,還請父皇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