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軍的魂兒,馮洛最怕的,就是丟了魂兒,丟了邊軍的魂兒。
這魂兒,何嘗不是大昌朝的魂兒。
可如今,還有多少人有這個魂兒,除了邊軍,還有誰,有這個魂兒。
有這個魂兒的人,都在邊關,邊軍,也隻剩下魂兒了,漸漸消散的魂兒。
不是邊軍沒了魂兒,而是快要沒了傳承。
若是連邊軍都沒了這個魂兒,家國不再,這才是讓馮洛無數次從夢中驚醒的緣故,他怕,怕這魂兒,丟了。
馮洛,一輩子沒享過福。
邊軍大帥,鑄了一輩子的魂兒。
英國公,即便到了京中,也擔憂著,害怕著,怕這魂兒,丟了,不敢享福,不敢享任何一天福。
他最看重的長子,命喪黃沙,被砍斷了手,被射瞎了眼,如同那些自刎的邊軍,死時,帶著笑容,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死,可以讓更多的袍澤們,更好的活著。
他最寵愛的孫兒,在邊軍打熬身體,上陣殺敵。
他的兒媳婦,跑去邊軍大帳又哭又鬨,家裡的產業,都接濟邊軍了,哭過鬨過後,摘掉了身上最後一樣首飾,留在了大帳中。
他馮家的產業,早已是名存實亡,地,都晃著,屋,都給了傷殘的軍卒居住,邊關第一豪族,徒有其表,人多,地多,屋多,可人是什麼人,地是什麼地,屋,又是什麼屋,這樣的產業,除了馮家,誰還如此?
他所有的一切,都奉獻給了邊軍,他所熱愛的一切,隻有邊軍。
中州,昌朝,沒有任何人,比馮洛更加在乎這個國家,熱愛這個國家,若不熱愛,若不在乎,豈會用自己的命,無數人的命,親族的命,打造這個魂兒!
馮洛終於站起來了,也將不斷流著淚的楚擎攙扶起來了。
溫柔擦拭著楚擎臉上的眼淚,馮洛滿是皺紋的麵龐,露出了略顯天真,略顯期待的神情。
“娃娃,你告訴老朽,打…打不成了吧?”
楚擎想要搖頭,想要說打不成了,可這話,死活說不出來,身體,僵硬的動彈不得。
“好,打不成,便打不成吧,那你…那你…”
馮洛,緊張極了,緊張的,不停吞咽著口水“那你,能去嗎,去邊關?”
“能!”
開口的,不是楚擎,而是陶若琳。
眼淚糊了一臉的陶若琳,將兔子耳朵戴在了馮洛的頭上,又使勁扯了扯兔子耳朵,仿佛扯兩下兔子耳朵,眼淚,就會收回去,悲傷,就會化為烏有。
可扯兔子耳朵,沒用的。
可陶若琳,認為是有用的,她相信自己,相信楚擎,可以做任何無人能做到的事,這便是天子說的第三種人,相信,便能看見!
“我的夫君,會去,非但會去,還會讓邊軍們胖胖的,壯壯的,就如同之前的流民,都胖胖的,壯壯的。”
陶若琳揮舞著拳頭“他不去,老娘打斷他的狗腿,邊軍不胖胖的,壯壯的,老娘打斷他的狗腿,邊軍少了俸祿,老娘打斷他的狗腿。”
一拳頭砸在楚擎的胸膛上,陶若琳掐著腰叫道“這就是你楚擎給我陶若琳的彩禮,將馮帥的魂兒,找回來,找不回來,老娘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你了!”
楚擎單膝跪在地上,衝著馮洛行了個軍禮。
“末將楚擎,必當用命,邊軍,會胖胖的,壯壯的,若違抗軍令,提頭來見!”
福三,與江月生,同樣單膝跪在了地上。
“末將福三,必當用命,邊軍,會胖胖的,壯壯的,若違抗軍令,提頭來見!”
“末將江月生,必當用命,邊軍,會胖胖的,壯壯的,若違抗軍令,提頭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