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事關重大,朱由檢隻是簡單提到,讓群臣製定更完善的辦法。
在追贈於謙為肅國公、讓他的後人世襲指揮使後,朱由檢開始了自己的又一個封贈——
封神!
這是他根據天子的權柄,創造出來的權力。
作為天地之子,皇天後土在人間的代言人,天子在國祀神係中的位格在僅在皇天後土之下,在人間更是至高神——
就算是天上的神仙,到了人間也要接受天子冊封、尊奉天子旨意。
朱由檢能以天子的身份,冊封天地神靈。
所以他裝模作樣地道:
“前些日子太祖成祖托夢,說是人間殺戮太過,導致天地混亂、四時不定。”
“故而災禍頻發,天下生民受苦。”
“太祖、成祖不忍,應後土皇地祇邀請,分出化身擔任兩京都城隍。”
“率領天下神祇,助大明渡過此災!”
這話說得群臣大驚,很多人麵麵相覷,不知皇帝是裝神弄鬼,還是真有此事。
劉宗周斟酌一番,在群臣的目光下率先開口,向皇帝道:
“陛下,子不語怪力亂神。”
“聖人之道,中庸而已。舍中庸而求之於奇詭者,怪也;求之於功利者,力也;求之於邪患者,亂也;求之於玄虛者,神也。皆惑世誣民之道也,故聖人不語之。”
“佛、老之說,神之屬也。”
“望陛下尊奉正道,行聖人之道。”
意思是讓皇帝不要裝神弄鬼,好好的正道不學,卻用佛老之道。
朱由檢對此思量已久,怎麼會輕易放下心思,向群臣道:
“後土為國祀正神,並非佛老之屬。”
“《尚書》曰:厎商之罪,告於皇天、後土、所過名山、大川。”
“太祖、成祖應後土皇地祇之邀,分出化身擔任兩京都城隍,統領天下城隍、土地社神、山神、河神等神祇,是為穩固天地。”
“此非怪力亂神,是祖宗見朕孝順,下凡相助於朕。”
這種說法,不可能讓群臣輕易接受。但是皇帝說這是他孝順祖宗得到的幫助,群臣也不敢反駁。
難道他們要指著皇帝的鼻子說你其實不夠孝順、祖宗不可能下凡幫助你?
那樣能不能阻止皇帝不好說,反正會把皇帝得罪死。畢竟一個不孝的皇帝,有可能被人從皇帝位置上趕下去。誰都不敢拿這個罪名,輕易指責皇帝。
所以群臣聽聞此言,一時陷入沉默。實在是孝道的名義太大了,他們在找到合適的言語前,不敢對此亂說。
朱由檢不給他們組織語言反駁的時間,繼續道:
“太祖成祖告訴朕,天下原有的城隍、土地等神,已經功德圓滿,將要回歸地府。”
“所以新的神祇,由他們重新任命。”
“目前已冊封國初功臣為神祇,並且讓朕把紫閣功臣和紫閣賢臣報上去,冊封城隍、土地。”
“朕奉太祖成祖之命,擬封於謙為浙江省城隍,來日祭祀之時,求得太祖、成祖應允。”
說了這麼一圈,群臣之中腦子靈活的,隱隱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原來是打算用封神的名義,掌握他們的身後事。
這對不信神的臣子來說,是無所謂的事情。畢竟他們不信神,自然不在乎這種事。隻是不滿皇帝用神鬼之說治國,覺得不是正道。
但對相信神鬼存在的臣子來說,誘惑就很大了。他們雖然不知道皇帝被太祖成祖托夢的事情是真是假,但是天下的神祇,確實要受天子冊封。沒有得到冊封的,都是邪神淫祀。
他們想要被立廟、想要被人們一直供奉,就得被天子冊封,得到正神之位。
一時間,群臣心思浮動,對皇帝的說法,反對不再那麼堅決——
實在是當今皇帝在封賞上太過大方,隻要他們能立功,不說像於謙那樣成為一省城隍,當上家鄉的城隍或土地應該沒問題。
那樣自己就能被家鄉人世代供奉,家族也能因此受益。
在場的臣子大多六七十歲,到了考慮身後事和兒孫福的時候,皇帝這個說法,自然對他們很有誘惑力。
甚至一些人想著,自己以後死了,也能到地下追隨太祖成祖任官,不至於成為孤魂野鬼。
這讓他們心中,對太祖、成祖的看法也發生了變化,不知不覺之間,開始敬畏起來。
擅長揣摩人心的溫體仁,敏銳察覺到這種變化,率先向皇帝道:
“舊製,有某府某州某縣城隍之神,由當地官員祭祀。”
“不知省城隍是何級彆,應該建在何地,由哪些官員祭祀?”
朱由檢聽聞此言,對溫體仁很是滿意。因為他沒有糾纏於太祖成祖托夢是真是假,而是直接把這件事當成真的,並且進行討論。
以溫體仁禮部尚書的身份,他在這件事上會影響很多人的傾向。朱由檢高興地道:
“省城隍的職位,是太祖成祖接掌城隍神係後,新製定的職位。”
“除了兩京都城隍外,各省城隍最高,統轄麾下所有城隍、土地。”
“省城隍的廟宇建在省城,由布政司官員祭祀。”
“例如於謙的省城隍廟,可以建在杭州。其原本祠堂保留,可改為省城隍規格。”
太常寺卿李標,小心翼翼地道:
“陛下,杭州吳山城隍廟城隍周新,他要如何安排。”
“若是再建省城隍廟,豈非同城而居?”
俗話說:“三生不幸,知縣附郭;三生作惡,附郭省城;惡貫滿盈,附郭京城。”
總不能到地下當了城隍,還來個省府同城、或者省縣同城吧?那樣低級彆的城隍,什麼時候才能站起來?
朱由檢對此也有考慮,說道:
“城隍保境安民,接引亡者魂魄入地府,使其不在民間為亂。”
“省城隍轄一省、府城隍轄一府、州城隍轄一州、縣城隍轄一縣,各有職司,並無混淆。”
“周新是杭州府城隍,獨立管轄杭州府城隍事務,但是也要受省城隍於謙命令,作為省城隍下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