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們沒什麼要說的,周琴開口道:
“今天我來收拾好東西帶著從春去阿毓那住,後天上午咱倆去辦手續,你們要是不放心,可以過來看著我收拾東西。”
她說的坦然,聽著的人心裡卻不是滋味。
周琴說完就不搭理他們了,轉身朝房間走去,她做事利索,很快就把還能穿的衣服都裝進了破舊的行李箱裡。
從春長得快,衣服大多要換新的,隻帶走了近期穿的,學習用品也都放進了書包裡。
娘倆攏共就那麼點東西,離開生活了十幾年的家,能帶走的隻有那麼點,說來也是諷刺。
宋炳坤靜靜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失魂落魄,直到娘倆拉著行李要走了,他才乾澀著聲音說道:
“從春,你真要跟你媽過?”
宋從春抹了一把臉,轉頭嬉皮笑臉道:
“你又不缺兒子,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我媽就不一樣了,她可就我一個兒子,將來總不能讓我姐給她養老吧,你努力給你長子長孫掙錢吧,就不用管我了。”
宋炳坤聽了這話,猶如剜他心口一樣疼。
他幾次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最後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母子倆相偕離開。
他們人走了,家裡的氣氛降至冰點,宋伯濤歎了口氣,猶豫著勸道:
“爸,要不你就服個軟,先把琴姨哄回來再說,等你年紀大了,還得是她伺候你最貼心。”
宋美婷嗤之以鼻道:“那女人心裡隻有她女兒,哪有心思伺候爸啊,她走了也好,省的看著就來氣。”
宋伯濤腦子難得靈光一回,他反唇相譏道:
“那爸老了病了,端茶倒水伺候吃喝拉撒的你來照顧?”
宋美婷一蹦三尺高,尖聲叫道:
“我一個嫁出去的姑娘,自己還有公婆要伺候呢,哪能顧得上那麼多,你媳婦兒是擺設嗎?”
宋炳坤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被抽走了,他沒有心思去理會兒女的爭論,麻木的朝房間走去,看著房間內屬於周琴的東西都不在了,再次真切意識到她離開自己了。
從宋家離開的母子倆腳步輕盈,無悲無喜。
有老鄰居好奇的問他們拿行李去哪,周琴也沒有多隱瞞,隻說自己去陪女兒住,其他的也不多說。
他們結婚的時候光明正大,離婚的時候自然也要坦坦蕩蕩,至於彆人背後怎麼議論,周琴並不是很在意,她又不是活在彆人閒言碎語裡的。
另一邊鐘毓上班有些心不在焉,要不是今天有門診,她肯定也是要陪著一起去宋家拿東西的。
上輩子她媽最後還是跟宋炳坤離婚了,哪怕兒女都不在身邊,到老她也寧願一個人清清靜靜的過日子。
她留在首都肯定會有更好的前程,可媽媽幸福安康的晚年生活隻有她能給。
從春是雄鷹,他理當毫無後顧之憂的為國家為人民往前飛。
攛掇著媽媽離婚隻是第一步,接下來是幫她重新找回我自我價值。
女人隻有在事業上有所建樹,才會減輕百分之九十的煩惱。
同樣鐘毓的職業規劃也不會僅限於南山醫院,她需要在醫院熬資曆,也需要積累資本。
未來醫美行業發展前景廣闊,這杯羹她是勢必要分的。
正想的出神,突然診室門被人推開,一個身材姣好的年輕女人走了進來。
上午看診的病人不多,跟其他科室相比,整形外科確實要冷清一些。
哪怕鐘毓名聲在外,病人更多的還是圍繞修複這一塊來找她。
通過整形變美的觀念,在沒有明顯麵部缺陷的正常人心裡,還沒有建立。
年輕女人走到鐘毓對麵的凳子上坐下,她身材姣好身上的氣質卻極為清冷,頭發披散著,大半張臉被遮住,隻能看到朱唇皓齒。
見鐘毓的目光放在她身上,她毫不遮掩的掀開頭發,聲音蒼白無力的問道:
“我臉上的血管瘤,還能治嗎?我已經嘗試過藥物治療和激光治療,但除了的潰爛加重病情,沒有任何效果,外麵人都說你是海市最厲害的整形外科醫生……”
她看起來有些急迫,極度渴望從鐘毓嘴裡聽到讓她起死回生的話。
鐘毓站起身把口罩戴好,邊走邊說道:
“我要先檢查你的臉才能做出判斷,你不介意我湊近去看吧?”
年輕女人搖搖頭,她輕聲說道:
“鐘醫師可以叫我卓敏,我是法學係畢業的大學生,因為麵部缺陷,無論是去律師事務所還是參加公考都過不了麵試的關,實際上我的專業能力很強,在校期間獲得過無數獎項,每次招聘考試分數都比第二名高出一大截,可我的臉屢次讓我與心儀的崗位失之交臂,如果是能力不足,我不會怨天尤人,可因為容貌,我不甘心!”
她激動的身體微微顫抖著,鐘毓安撫的拍拍她的背。
“出色的容貌搭配卓絕的能力,這是女人通往成功的天梯,可空有能力卻會被醜陋的容顏拉入泥潭,這是事實也是現實的無奈之處,我懂你自身不看重容貌,可彆人會先敬羅衣後敬人,臉就是你的名片。”
鐘毓的話讓卓敏的眼淚流了下來,她悲哀的說道:
“即便我去做免費的法律援助,那些當事人也隻會挑選臉好看的,真是可笑,容貌居然比能力更重要。”
鐘毓也覺得可笑,往後那些為追名逐利把自己整成蛇精臉,甚至為此毀容的女人不計其數。
是她們真的想遭受削骨磨皮的痛苦嗎?不過是社會畸形的審美和生存之道而已。
鐘毓的一己之力改變不了主流審美觀念,也無法左右行業的選人標準,她隻能竭儘全力幫桌敏治好臉。
她一邊檢查一邊說道:“你這個血管瘤是消退期造成的遺留病變,必須經過手術才能根治。”
卓敏有些疑惑的問道:“什麼是消退期?既然有消退期豈不是也有自愈的可能。”
鐘毓重新走回她對麵坐定開口道:
“一般出生後發現皮膚上有點片狀病變,就要儘早采取治療阻斷其進入快去增長期了。”
卓敏無奈懊悔道:
“剛開始臉上是淡紅色的斑點,隻有眼瞼下麵的一點,並沒有引起我父母的重視,後來越長越大,顏色也越來越深,他們趕緊帶我去治療,可治療的時候又不斷潰爛,我們全家都被折騰怕了。”
鐘毓對此表示同情,她要是早一點遇到靠譜的醫師也不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這是在增殖期局部藥物塗擦和放射性核素敷貼同時進行,才造成的局部潰爛吧。”
卓敏一聽眼神迸發出希望的光,她的臉的確是兩種治療方式同時進行造成的潰爛。
鐘毓惋惜無奈道:
“你太心急了,增殖期的治療應該采取循序漸進的方式才是最好的,同時進行隻會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