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夕落!
車水馬龍的市中心,大雨傾盆,交通燈在雨幕中亮著刺眼的紅,擁堵的道路上車流像按下了暫停鍵,不時充斥著喇叭的鳴笛聲。
大型越野在城市中發揮不出它的優勢,熄火後開始漫長的等待。
車內的喬夕側身盯著窗外的暴雨,心想之前何翟是不是會錯意了,誤認為她的意思是要他送自己回家。
她真的沒有這種大膽的想法,可是當何翟說完“走吧”之後,喬夕也不知道為什麼就不自覺的跟著何翟的背影走了出去,然後在駕駛座男人震驚的表情中爬上了這輛對喬夕而言底盤很高的越野車。
車內很安靜,前排駕駛座的男人從喬夕上車起就時不時通過後視鏡偷偷摸摸地觀察後座的情況,眼睛裡閃著好奇的光芒。
不怪他這麼八卦,他跟著何隊這麼久,很少看見何隊身邊出現異性朋友,而這個喬小姐,居然第一次見麵就能坐上何隊的車,怎麼能不好奇呢?
穿著一身黑色工裝的喬夕,看起來不像職場精英,反而像剛剛參加工作,努力裝大人的鄰家妹妹,端正的五官上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白皙的皮膚,帶著滿滿膠原蛋白的娃娃臉,看起來雖不驚豔,但意外地讓人覺得舒服,可能這就是彆人常說的越看越好看的長相。
喬夕從上車起,就陷入一個怪圈,駕駛座的人、後座閉目養神的何翟都是那麼放鬆和自然,而喬夕像個誤闖的局外人。
喬夕不知道該如何打破現在的僵局,她與何翟隻是一麵之緣,而且無論從家世或者社交都不像是一個世界的人,本以為自此不會再見麵。
就因為那把該死的鑰匙,讓她陷入這樣難捱的境地。
“何先生,要不你在前麵商場把我放下吧,馬上就要到下班高峰了,隻會越來越堵的,我怕耽誤您的時間。”
約莫過了兩秒,坐在右側的何翟終於有了一點反應,側身看過來,略帶嚴肅的表情讓喬夕一瞬間以為他會對自己發火。
但何翟隻是看著喬夕,似乎在等她繼續說下去。
“就……剛才我在餐廳說那些話,不是想麻煩您送我回去,您看現在都堵了半個多小時了,我實在是不好意思”
喬夕低著頭怯生生地解釋著,真的不是喬夕膽子小,而是何翟隻要盯著她,喬夕就會有一種回到學生時代,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單獨談話的忐忑。
何翟確定女孩沒有其他要說的,才張開了緊抿成一條線的嘴唇,說道
“順路,我今天要去拜訪的朋友也在那個方向,不用覺得麻煩”
還是那種音調沉穩的語氣,但已經是喬夕截止到目前為止聽何翟說過最多的一段話。
不得不說,何翟渾身上下給彆人的第一印象絕對是自帶距離感的疏遠氣質,同時因為他的職業,使得何翟散發出一股殺伐果斷的壓迫感,這種獨特的氣場,讓人與他交談都要斟酌片刻才敢回答。
“這樣啊,那謝謝你了“
喬夕噤了聲,由於何翟仍舊看著她,喬夕以一種極慢的速度,狀似不經意間移開視線,再扭頭看向窗外,決定到家之前,她再也不說一句話,心中默念沉默是金。
何翟也看出了喬夕的不自在,但是他常年呆在部隊,身邊全是血氣方剛待磨練的小夥子,的確沒有和女生相處的經驗,載她走是順路不假,但他從來不會多管閒事,要說為什麼,大概是因為那個鑰匙掛墜吧。
q版公仔設計得很細致,至少在何翟看來,是用心研究設計的,何翟很少看見鑰匙公仔有設計成軍人模樣的,何況還是女孩子佩戴的掛墜,在臨畔包間內,何翟發現一串鑰匙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吸引他得正是這個設計獨特的公仔,因此,彎腰撿了起來。
正當喬夕下定決心保持沉默時,一陣突兀的鈴聲響了起來。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挑呀跳呀一二一~他們在跳圓圈舞呀~……”
喬夕手比腦袋反應得還要快,手忙腳亂的掏出手機,準備關掉這不合時宜的手機鈴聲,慌忙之下手機好死不死地掉到後座的夾縫中,還不小心觸碰到屏幕,接通了電話。
刺耳的聲音通過喇叭傳了出來。
“喬夕,你怎麼回事,出去辦事不知道回來了是吧,你這周的指標任務完成了嗎,銀行產品一個沒賣出去,連存款新增都完不成,要是誰都像你一樣天天躺平,大家都和西北風去了,喂,喬夕,你在聽嗎?回句話!”
手機裡傳來產品經理憤怒的吼叫聲,即使沒有開免提,安靜的車廂內,喬夕十分肯定,電話那頭的每一句話都被幾人聽得明明白白。
喬夕的臉頓時紅成一片,趕緊撿起手機掛斷了電話。
一時間,車內又恢複了安靜,喬夕雙手緊緊的握住拳頭,努力忍住這突如其來的羞恥感。
要說對於喬夕而言,在銀行上班的日子最痛苦的莫過於營銷壓力,這幾年銀行競爭越來越大,全員營銷的氛圍籠罩在每一個人的頭上,就連喬夕這樣的小櫃員身上也分配了各種任務指標。
剛開始還能讓家裡的親戚幫忙完成,但身邊的資源總有用儘的時候,喬夕社恐的性格並不適合營銷,不止一次的懷疑自己適不適合這份工作。
但銀行在普通家庭看來是一份體麵的工作,並不同意喬夕離職,像這樣被產品經理數落著要求完成指標,對她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但在如今這樣的場合,身邊坐著兩個剛認識卻又不熟悉的陌生男人,喬夕像被扯下了遮羞布一般被公之於眾,喬夕內心一陣委屈,以至於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何翟看著身側如同凋零的花朵一般垂頭喪氣的喬夕,皺起了眉頭。
電話那頭的通話何翟一字不落的聽見了,對方惡劣的口氣也同樣感受到了,在何翟看來,無論什麼職業,作為管理者理應在自己身上多找原因,而不是通過貶低自己的下屬施加壓力,從而完成任務,這樣的行為方式隻會顯得自己無能。
何翟沒有說什麼,轉過身子,仿佛剛才的通話從未發生,駕駛座上的楊立也收起了打探的眼神,目視前方專心開車,給後座的女孩子留足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