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後來發生了什麼?”
“大津戰敗,外公要我為質,我去了冬地兩年,回來後,為了保護我,秦端讓皇帝送我去了苦海城,受魅族王的誘騙,我入縹緲地為質六年,後來回到苦海城,守城六年,如今在大津漂泊近兩年。外公去世了,穆蘇湖也戰死了,如今的冬地王是穆阿恪。”
無憂聽秦愚草草概括著這些飽含苦痛的歲月,不由得心中生痛,她握了握秦愚的手,卻感受不到他的溫度。
“你沒有給你父母報仇……”
秦愚抬起頭,看著冷笑的尾虹。
“穆阿恪是個軟弱的人,你為什麼不回冬地?你在給狗皇帝當臣子?那個亂臣賊子?!”尾虹步步逼近秦愚,嚇得秦愚節節敗退。
看尾虹逼問秦愚,無憂側了側身,攔在了秦愚身前“穆阿恪不軟弱,他知道什麼才是真正對冬地百姓有利的。五郎的家在這裡,冬地的人都要殺了他,他不能回冬地,他沒有給皇帝當臣子,他是大津的臣子。”
“小悠……”秦愚想要讓她退回自己身後,可無憂卻堅硬的穩住自己的肩膀,不願後退。
“穆蘇湖殺了你,這就足夠證明,他們根本不在乎你和五郎。”無憂堅定的目光,幾乎穿透尾虹透明的身體“穆蘇湖兩次將五郎扔在極北,冬地不是該回的地方。”
說到這裡,秦愚卻忽然想到和穆阿恪離彆時,他在風雪裡說,秦愚總會回去的。
“但是大津,沒人能幫他報仇!”尾虹跨步站到了無憂的麵前,她的雙眸中燃燒著怒火,直逼無憂。
“我沒有想過報仇。”秦愚在無憂身後開口,就見無憂回頭看他,而他卻注視著尾虹眼中猛然墜落的火星。
“什麼?”
“過去的事是雙麵刺盾,是非功過是過去人的事,如今大津內憂外患,無涯大陸麵對著雪域未知的威脅,糾結昨日之事,無涯大陸的未來,又該如何考慮?”
“荒唐……”尾虹搖了搖頭,接著一把推開無憂,直接揪住秦愚的衣襟,暴怒中朝他大吼“那你的父母就要枉死嗎!狗皇帝霸占著的,是你的位置,那是你的皇位,你為什麼不報仇?!天下人的生殺是生殺,穆阿涼的呢?!”
“尾虹!”秦愚抓住尾虹的手“我從未想過當皇帝!”
“你放開他!”無憂焦急的要靠近尾虹,可她周身的結界讓無憂根本無法近她身。
“可他們死了!我也再也回不去家了!我死在了這,若不是為了你我不會去見穆蘇湖,不是為了你,阿涼死後我就會回冬地!我被困在了這裡,我再也回不去了!”
尾虹的手鬆開了秦愚的衣襟,而死死的掐著他的脖子!她想殺了他?不,她隻是要瘋了。
她在這個異鄉待了近二十年,她痛恨這個肮臟的地方,那個吵嚷的市井,她被故鄉的人殺死在她最討厭的地方!
為了阿涼,為了秦愚,為了她看重的人,她的靈魂被困在這間房子裡十幾年。
“執著隻會讓你越來越痛苦,仇恨才是困住你的牢籠!”無憂看著結界不斷發放出的刺眼的光芒,她睜不開眼,卻還要勸尾虹放秦愚一條生路“阿涼娘子隻有五郎了,你還要殺了他嗎?!如今的時局已經成形,曆史洪流不可能倒退……如果五郎反叛又和當年的秦秉德有什麼區彆?!你想讓阿涼的孩子被曆史被後人唾罵嗎?!秦秉德被說推翻了暴君,真正會被說是亂臣賊子的,是報仇的秦愚啊!”
尾虹看著眼前已經無法呼吸,掙紮的雙手漸漸脫力的秦愚,似乎是恢複了神智一般,手指漸漸鬆開了。
而結界鬆弛,無憂一下拽住了尾虹的袖子,猛然撕開,袖子裡掉落出一塊鐵疙瘩!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塊決劍碎片,或許這也能解釋通,為何尾虹的靈魂可以如此完好了。
“尾虹……”秦愚一下癱倒在了無憂懷裡,他伸手去抓尾虹,可尾虹卻轉身背對著他。
“是啊,你怎麼報仇呢?時間一浪又一浪的往前推,誰能拾起上一個潮汐呢?”她的身影熠熠生輝,那隻是一顆亡魂,卻飄蕩在月華下,如同神女。
“這裡不是我的家,我用阿涼留給你的決劍碎片保著我自己,也隻是想再見見長大的五郎……或許我該明白阿涼說的昨日之事不可追是什麼意思的。”
“你該和阿涼一樣,乾乾淨淨的……”
“尾虹……”秦愚伸手,好像在召喚久遠的記憶,他伸手去,就會被尾虹舉起來,他坐在她結實的小臂上,環著她脖頸,柔軟的烏發像是白雲,明媚的笑容像是天上的彩虹。
可如今,這道彩虹要徹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