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燕山的風是冰涼的,吹在人的臉上,給人一種狗尾巴草撲麵的感覺。
陳森整個人匍匐在黑暗中,和整個夜晚融為一體。
窸窸窣窣的聲音此起彼伏。
在夜晚裡麵,陳森具有的優勢,比妖族那邊要大的多,畢竟在這種黃沙漫布的天氣裡,隻需要和夜視動物一爭高低就是,而到了白天……那周圍可都是眼睛。
“西芪精,川仙妖,陂斷……”
山精鬼怪,魑魅魍魎,藥物成精成妖之後,少不得吸收日月精華,彼時正是它們放鬆的時候,如果放在白天,它們的警戒心也許不會這麼低,可到了晚上,那就不一定了。
陳森有時候也分不清藥精、藥妖的區彆,隻不過這不妨礙他拿去煉丹。
身懷大日洪爐功法,本身不僅可以鎖住氣血,也是一具上好的藥爐,而煉丹……這種事情對於出師於丹閣的他來說,簡直不要太簡單。
隻不過他年紀輕輕,雖然是一個煉丹師,但寺廟裡麵沒有那麼多好靈藥給他糟蹋。
隻能用普通藥材練練手,可是用普通藥材熬出來的不叫丹,那叫湯——所以這就是為什麼他調配那些湯藥起來特彆順手的原因吧。
所以說他精通煉丹,但是又沒有煉過丹……
就好比是一個閱片無數的處男——你說他不懂吧,他還挺懂;你說他還挺懂吧,他還沒有實操過。
就挺薛定諤的。
陳森偷摸了幾十裡,期間摸出來了不少好東西,隻不過采藥這種事情,並不是除野草,看到了就把東西拔出來這麼簡單,期間需要甄彆,衡量,評定,做好後備措施,采藥順序,裝備……以燕山的物資豐富程度,這幾十裡路也忙得夠嗆。
正當他想要原路返回的時候,卻冷不丁的聽到某些呼嘯的聲音……這聲音,好生耳熟啊!
……
“回風吹虎穴!”
“秋色冷並刀!”
“勁風來如奔!”
“月寒秋竹冷!”
“……”
短暫而又急促的詩詞斷句,瞬間便迸發出無比的威力。
兩個人嘴上不停歇,手上也各自執著不同的見解,一為《殘風破》,一為《月夜寒》。
這兩者,皆是儒家流傳下來不曾麵世的孤本,手持這些孤本書籍,領悟其內文字真意,與先賢的精神共鳴,可以獲得相應詩句屬性的加持。
其內的一人周身有著清風舞動,另外一人周身有著寒光閃爍,看上去墨意濃鬱,端是驚人。
文道修行者稱為讀書人,也叫文人。
文人之間的爭鬥,以口誅筆伐來概括大概就差不多了。
自文教以來,他們汲取天地間的文氣,彙聚成篇,出口成語,以此來相互攻防。
但因為文道載體大多依附國運,而當今的國運在道,所以道教出了老天師,而文教這一邊,便再無一個聖人了。
這裡麵牽扯太多,就連自家教內的弟子都不清楚。
所以文道凋零也是無可奈何的。
當今天下,華夏文道氣運式微,傳言這式微的氣運裡,有九成落在了手持文道聖器的聞叢身上,天下讀書人各自分潤剩下的一成。
這也是為什麼碑林聖地,孔家後人,柳家後人,王家後人等文道修行者,又或者其他修行者拚命追趕聞叢的原因。
無他,這貨身上的文道氣運太濃鬱了,身上還有著鎮壓文道氣運的文道重寶,這如何不讓人眼紅?
此方爭鬥的兩人,正是碑林聖地的弟子和孔家的子弟。
兩人情知,一旦共同踏上了爭奪重寶這一條路,便是一個你死我活的下場,絕無合作的可能,更何況碑林和孔家,向來都不對付,眼看著碰了頭,怎麼能輕易放過彼此呢?
於是口中念出的詩句更加迅速,天地間的風寒也越發變化莫測,有時候風如刀,有時候寒如虎,有時候風如疾箭,有時候寒如冰水。
手上各自的書卷都拽得極緊,手臂微微顫動著,拚命的抽取上麵留下來的聖賢之意。
終於在一句“狂風日暮起!”中,二人中的碑林子第,他手中的《殘風破》撲哧的一聲,似乎被捏的太緊,猛的爆開,隻剩下了漫天的碎紙。
而他整個人也因為得不到書卷中先賢真意的加持,被一句“月露宵光冷。”破了護體的清風,強行襲了前胸。
那月露宵光冷,呈現出來的意象是,引發天上玄月的宵光,極陰轉極寒,化作月落寒光破敵。
碑林的子弟被這一抹寒光襲胸後,倒退兩步,臉色一白,轟然倒地。
霎時間,冷汗便留了下來……他不甘心,隻能抬起煞白的麵容,眼睛猩紅,帶著怨毒的說道。
“咳咳咳,可惡!孫末白!要不是老子這一路上被你們這群道貌岸然的畜生偷襲,手裡麵《殘風破》真意消損嚴重,隻憑你……還傷不了老子一分一毫!”
而在他的對麵,文聖後人,孔末白單手負背,將捏著《月夜寒》的手臂藏在了身後。
聽完這番話後,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氣,這才倨傲的看過去,冷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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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台隻道真意不如,焉知孫某沒有後手?《月夜寒》不過孫某手中的一卷下策,孫某手中仍有《未央九卷》、《定風波》兩策,若孫某要殺兄台,又豈會隻用下策?如今敗北之後在此狺狺狂吠,未免有失體統,叫碑林含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