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告訴你們?”
沈留白的身子向左微微一側,正好避開了沈相扔來的硯台,眸光中浮上了諷刺之色:
“父親,從前你和母親對落溪不聞不問,怎的如今知道她沒有死,竟然如此激動?莫不是想著終於能借著落溪的手救出二弟了?”
沈相的心思被戳破,尷尬之餘,又冷著臉斥道:“都是一家人,落溪搭幫忙也是理所應當的。”
理所應當?
沈留白嗤笑著輕搖了搖頭,說出的話越發字字珠璣:
“父親,人心都是肉長的,今時不同往日了。”
“你!”
沈相氣急敗壞地站起身,顫抖著手指向沈留白,厲聲質問道:“落溪現在在哪兒,立刻帶我去見她!”
沈留白的目光淡淡地從沈相指著他的那根食指上掠過,平日裡向來溫潤如玉的眉眼此刻覆上了一層化不開的冷冽。
“父親,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沈相被沈留白這副無甚所謂的姿態徹底激怒,右手揚起,正欲落下之際,王管家喜出望外地從外間衝了進來,高聲喊道:
“老爺!小姐回來了!她現下就在前廳和衛大人坐著喝茶呢!您快去瞧瞧吧!”
沈相似乎沒想到沈落溪竟是會主動找上門兒,他來不及多想,當即便拂袖出了書房。
沈留白佇在原地,思忖了一息的功夫後,也緊隨其後而去。
相府正廳。
沈落溪一邊兒輕啜著新泡好的雨前龍井,一邊兒好整以暇地開口道:
“衛臨,難為你這麼早就在相府外守著,想必蒼雲瑄昨日就命你連夜候著我出現了吧。”
沈落溪的話聽著像是在詢問,語氣卻不像是在詢問。
更似一種上位者在冷眼瞧著他們在耍那些見不得人的把戲一般。
衛臨有些心虛地彆開視線,“沈姑娘,沈相爺和沈夫人畢竟是您的至親,陛下這也是想著二老能多些寬慰,能讓你們再度團聚,共享天倫之樂罷了。”
沈落溪勾了勾唇,笑意卻不達眼底。
“那要是照著你這麼說,我還該謝謝蒼雲瑄的貼心了?”
衛臨聞言,麵上驀地一哂。
這話他該怎麼答?
頭頂是沈落溪若有實質的凝視,衛臨的額間漸漸因壓力而滲出一層細汗。
這時。
數道腳步聲由遠及近從外院傳來。
衛臨如蒙大赦地轉過頭,正巧瞧見了沈相匆匆走進正廳的模樣。
“溪兒!你真的還活著!”
沈相乍然見到沈落溪,上下打量了一番,神色寬慰道:“好孩子,你這些日子都去哪兒了?你可知道你母親整日都念著你,夜裡更是不得安枕。”
沈落溪似是聽著了什麼好笑的笑話,淺褐色的瞳仁倏然一深,追問道:“父親,母親真的每日都在想我麼?”
沈相冷不丁地對上沈落溪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臉上揚起的笑意忽地一僵,卻仍硬著頭皮應道:
“自然是真的,父母之愛,為之計深遠,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