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畢竟是在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人,這陰冷的一笑,讓所有人都感到心寒。
這時候呂琦在榻上急道“父親,張先生是女兒的救命恩人,父親怎能如此對待先生?”
“你彆說話!”
呂布打斷女兒道“他是救了你命不假,但是救人救到底,他若能將你照料痊愈,那麼為父便欠他一個天大的人情。
可是他未曾讓你痊愈便想離開,休想!”
張仲景聽了仰天大笑道“老夫雖是山野之人,但也聽過呂溫侯的名聲,今日方見識到,你竟是這般翻臉不認人。”
其實張仲景說的還算客氣了,天下誰人不知呂布反複無常,忘恩負義,專殺義父。
這幾個月來,張仲景雖然主要精力還是治療瘟疫,但是卻也沒有耽誤呂琦的病灶,每隔一段時間便來複診一次,所以呂琦才能恢複的如此之快。
張仲景沒有任何想要攀附之意,僅僅隻是把呂琦當做一個普通病患而已。
要說這個病患稍稍有些特殊,那是因為當初丁辰排除李當之,而選擇了他來診治,他有些想要報答知遇之恩的感覺。
可是眼見病患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隻是恢複的快慢而已,他的知遇之恩也算報完了,準備去救更多的人,哪想到碰到呂布卻如此蠻橫。
張仲景也是骨頭很硬的人,並未曾被呂布的淫威嚇倒,冷笑道“老朽前來給令愛醫治,兢兢業業,未曾出現任何差池,今日便要離開,你想殺便殺,老朽心中無愧,死而無憾。”
說著,他視呂布若無物,收拾藥箱,準備離開。
呂布大怒,還未曾見過天下有如此輕視他之人,“呂某殺是不會殺你,不過留下你倒是輕而易舉。”
說著,伸手就要去扒拉張仲景。
貴為天下第一武將,想要對張仲景這麼一個毫無武力的郎中動手,僅用一根小指頭就夠了。
“住手!”
這時候丁辰突然推門進來,適時喝止了呂布的粗暴。
張仲景看到丁辰,臉色也很不好看,他把丁辰也當成跟呂布是一樣的人,都是以為自己親人的一條命,要勝過千千萬萬普通百姓的性命。
“大概是你們武人征戰沙場,見慣了生死,所以不把普通人性命看成是一條命,”張仲景冷眼看著丁辰道“可是在張機眼裡,誰的命都是命。
老朽絕不會因為醫治你夫人而留下來,耽誤了十數萬人的診治。
你要想動粗,也許能把老朽留下,但是休想再讓老朽為夫人診治一次。”
張仲景決絕的說道。
丁辰和善的笑著道“仲景先生說的哪裡話來,您救了內人性命,在下感激還來不及,怎麼會做那種粗魯之事?”
“你……不抓我?”張仲景似乎沒料到丁辰會說出這樣通情達理的話,一時間竟然愣了愣神。
“你什麼意思?”呂布卻在旁邊怒了,對丁辰厲聲道“琦兒是你夫人,又是為了救你才傷成這樣,如今隻有眼前這個郎中能救,你還要把他放走?
你心裡可是在乎琦兒?”
“我自己的夫人我自然在乎!”
丁辰抿了抿嘴角道“可是仲景先生乃是去治療瘟疫,那是關乎數萬百姓生死的大事。
琦兒隻不過多在病榻上多躺幾個月而已,與那數萬人生死相比,又算得了什麼呢?”
“胡說八道,我看你就是不在乎琦兒,”呂布氣呼呼的道“琦兒還口口聲聲誇你體貼,簡直是瞎了眼。”
張仲景聽了丁辰的一番話,倒是感覺頗為入耳,看來這少年郎還是通情達理的,他緩了緩情緒道“既然爾等不抓老朽,那麼老朽就告辭了。
後會無期!”
“且慢!”丁辰道。
“可是後悔了?”張仲景眉毛挑了挑。
“非也非也,”丁辰道“不過數年之前,在下曾師從一位白渡先生,那位先生學究天人,也曾傳授過在下許多藥方。
隻是在下不懂病理,那些藥方雖然記得住,但是卻不會用。
昨日出征歸來,聽聞內子說起先生前來診治,分文診金不取,在下心中有愧,故而連夜抄錄幾十篇藥方。
其中倒是有不少治療霍亂的,不知對先生有沒有用,權且贈與先生,當做診金酬謝如何?”
“原來是這樣,”張仲景聽了丁辰的話,心緒稍稍平穩下來“如此多謝了,郎君有這心意,在下便心滿意足了。”
言外之意,對那藥方卻是不感興趣。
他張機十歲便拜名醫張伯祖為師,這些年來為了探求治療瘟疫之方,走南闖北,幾乎行遍天下,拜訪過各種名醫,卻從沒有從任何人口中,聽說過有白渡先生這麼一位醫者。
如此說來,那所謂白渡先生,多半也是個“道醫”,所傳下來的醫方半點用處也沒有。
要知道,這世上有許多道士,尊奉元君、老子,聲稱會各種各樣的治療瘟疫之法。
但有許多那幾乎就不是醫術,而是巫術,說的神乎其神,幾乎能包治百病,那樣的“醫方”張仲景自然不屑一顧。
丁辰卻沒有理會張機的不屑,揮揮手讓下人去書房取醫方。
不多時下人就把那默寫的《千金方》給取了過來,畢竟時間有限,他隻是抄錄了四五十份,交給了張仲景。
張仲景不經意的隨手接過,他想著隨意掃上一眼,然後違心恭維一番,帶著這些廢紙趕緊離開這塊是非之地,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了。
“嗯,好方,好……這是什麼?”
張仲景隨口誇了兩句,可是眼睛瞬間被紙上的內容吸引,小聲念道“大柴胡湯,柴胡三十錢,黃芩、人參、半夏、甘草、生薑各9錢,大棗4枚。
上七味,以水一鬥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主治傷寒少陽,邪在半表半裡,症見往來寒熱,胸脅苦滿,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喜嘔,口苦,咽乾,目眩,舌苔薄白,脈弦者……”
張仲景一邊看著那大柴胡湯的藥方,一邊沉思道“這治療傷寒之藥方,怎麼跟老夫平常治療傷寒之方一模一樣?”
他是治療傷寒的頂級醫者,所以他的藥方傳到唐代也不稀奇。
帶著疑惑不解,他又看向下一份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