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季總是顯得格外乾燥冰冷，裹著厚重的黑色呢子大衣的少年摘下手套和圍巾走進燈火通明的彆墅之中，臉上瞬間換上溫柔和煦且帶著一點謙卑靦腆的笑容。
他脫下外套連同手套圍巾一起遞給旁邊的傭人，快步上前兩步，站直身體朝著客廳之中閒聊的眾多長輩頷首，“姥姥姥爺過年好，我來拜年了。”
說著，少年彎腰低頭，嘴角勾起的笑容隱約帶著一點十六七歲少年的頑皮與單純。
聽到少年的話，坐在沙發之中閒談的眾人停下來，看著少年露出寵溺的笑容，“阿清來了？”
眾多長輩紛紛從兜裡摸出紅包塞進少年手中懷中，摸摸腦袋揉揉臉頰揪揪耳朵。
等唐木清終於遠離拜年組的時候，懷中抱著一堆紅彤彤的信封，整個人的臉也被揉得紅彤彤的。
他微微歎了口氣，抱著紅包坐在露台空出來的位置上，將紅包挨個往自己帶來的小書包裡麵塞。
許久之後，唐木清終於整理完畢，晃去廚房咬著一個藕盒，打算找點兒樂子的時候就看到了同樣抱著紅包跑進露台之中的背著小書包的蘇小洺。
男孩不過十四五歲的模樣，一樣的懷裡紅彤彤臉頰紅彤彤，黑色短發被揉得亂糟糟的。
“你今年過來的倒是早？”唐木清背著自己的包靠在露台槅門上，眯起眼睛看著瘋狂裝紅包的小少年，似笑非笑，“沒有在你家過年？”
“過哪門子的年，這是你姥姥家也是我姥姥家好不好？”蘇洺拍了拍鼓鼓囊囊裝滿紅包的書包，探頭看了一眼客廳後快速伸手搶下唐木清剛剛塞進嘴巴裡的半個藕盒，嚼吧嚼吧咽下去之後才開口，“出門玩嗎？我們可以不用等在家裡守歲吧？！”
兩人的母親都是堂姐妹，要麼在自己家過年，要麼過來娘家過年，放任兒子們到處亂跑，東拚西湊湊出一書包的零花錢。
聞言，唐木清點了點頭。
他拍了拍自己背著的書包，笑吟吟開口，“去哪兒？我可不想陪你這個未成年去網吧守歲。”
“誰家大年三十還去網吧？”蘇洺詫異抬眸，眼底有著掩飾不住的嫌棄，“找個酒店，買點吃的喝的，背好遊戲機，等明天再回來吧。”
留在家裡又是一堆麻煩事兒，畢竟兩個人都算是暫時確定的繼承人，但是沒有到繼承年紀的繼承人在這種場合總是顯得格外尷尬。
混不進小孩子的圈子裡麵，也混不進大人的社交圈之中。
唐木清點點頭，摸出手機給助理打電話安排，伸手按在蘇洺肩膀上一起往彆墅外麵走，“嗯，安排個套房，睡衣從家裡拿過去，再去定一桌飯吧，兩人份。”
蘇洺抱著自己的小書包，任由表哥帶著自己往外走，雖然從小到大兩人除了過年相看兩厭根本懶得叫一聲哥哥弟弟。
走出彆墅，冷風瞬間吹到臉上。
蘇洺腳步頓了頓，微微側頭眯起眼睛試圖捕捉剛剛一閃而過的身影。
半晌，蘇洺用手肘戳戳唐木清，壓低聲音，“你剛剛有沒有看到一個毛猴子躥過去了？”
“看到了，還甩著一個小辮兒。”唐木清應了一聲，左右看看後往前走了兩步，避開能夠被長輩們看到的窗戶，朝著黑暗的庭院之中壓低聲音輕聲呼喚，“澈澈？過來！”
話音落地，啪嗒啪嗒的腳步聲響起。
一道黑影從花園之中鑽出來，繞開唐木清直直地撲進蘇洺懷中，將凍的發紅的臉頰懟在蘇洺胸前的衣服上蹭了蹭。
男孩抬起頭露出亮晶晶的眼睛，淺琥珀色的眼睛在夜色之中顯得格外明亮。
“真嫌棄我啊。”唐木清忍不住吐槽一聲，摘下圍巾套在男孩脖子上，擰著眉毛開口詢問，“不進去在外麵乾什麼？！”
七八歲的小男孩還沒有開始長身體，還沒有胸那麼高，仰著頭露出被冷風吹得發紅的臉頰，身上隻穿著單薄的衛衣衛褲。
程澈麵無表情，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模樣，“不想和他們玩，我出來堆雪人。”
說著，程澈伸出蘿卜一樣腫著的手指，指了指花園之中不過小腿高的一個雪人。
最近幾天沒有下雪，前幾天積存下來的雪顯得臟兮兮的，堆出的小雪人也顯得格外可憐。
蘇洺從兜裡摸出一雙手套套在便宜弟弟的手上，皺著眉頭訓斥，“過完年還有樂器課程，胡鬨什麼？！”
程澈不回話，任由麵前兩個哥哥給自己套衣服圍圍巾，隻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眼巴巴地看著兩人。
許久之後，唐木清終於從屋裡繞了一圈回來，身上裝滿紅包的小書包又多了一個，拎著一雙鞋蹲下去幫程澈換鞋，“快，換好了快走，等會兒他們追出來了！”
程澈……
縱然腦子還沒有大人那麼好使，但是他顯然也明白麵前這個不正經的狐狸哥在騙自己玩，
程澈頓了頓，“那追，你們倆跑得沒我快。”
蘇洺沉重歎氣，忍不住拍拍程澈的腦袋，“你真的是會背刺的，以後記得把你這份背刺的功力用在你親哥親姐身上，我感覺我以後生意場上的死對頭就是他倆了。”
程澈想了想，點頭，“也行，但是他們扣我零花錢你得給我補上。”
“那加我一個。”
唐木清半晌才起身，將地上換下來的拖鞋踢到一邊之後才俯身抱起矮小的孩童，快步朝著彆墅大門外走去，“司機來了，走吧。”
蘇洺拎著包緩步跟著，眯起眼睛看著垂落在男孩腦後的細長小辮兒，“你什麼時候剪小辮兒？你同班同學沒給你扯掉？”
程澈趴在唐木清的肩頭，半張臉縮在溫暖的圍巾之中，琥珀與沉香的味道糾纏在一起格外溫暖。
他想了想才搖頭，“不知道，爺爺奶奶不讓剪，說等我再長大兩年。”
小辮子垂在後腦勺搖搖晃晃，被跟在一旁的少年順手挽起來打了個蝴蝶結，然後扛起來塞進車裡，一腳油門離家出走。
煙花在身後炸出一片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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