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半個月的時間裡,謝絕是睜眼也在趕路,閉眼也在趕路。
就連一向極能吃苦耐勞的玉卿也忍不住哼唧抱怨了起來。
在一個許伯言剛剛換下值夜,睡去的夜裡。
玉卿從另一輛馬車上縱身一躍,身姿輕盈地落在了她的身旁。
“乖乖,你就不能好好勸勸你師兄嗎?再這樣火急火燎地趕路下去,咱們一車上的人都要吹成乾屍了!小爺已經五日沒有沐浴更衣了!五日啊,整整五日!”
誰不是啊!她也整整五日沒有洗澡了!
謝絕歎息著,“我也不知道師兄近日是怎麼了,我可不敢質疑他的決策,要說你自己去說!”
玉卿眼珠滴溜一轉,一個鬼主意冒出,“要不咱們三個偷偷掉隊一會兒,去找個地方沐個浴更個衣,再追上來不就好了?”
謝絕看了眼前方於夜色中疾行的馬車,搖了搖頭。
“你這個法子不妥當,要是不小心被師兄發現了,那可就完了。”
玉卿輕蔑地朝她覷了一眼,“你怕什麼?有我在,他還能吃了你不成?”
謝絕連連搖頭,“不好,不好,再等等吧,午時我看地圖,應是要不了幾日就能到涼州了。”
玉卿恨鐵不成鋼地狠狠瞪了她一眼。
“隻見過女子怕夫郎怕得要命的,沒見過怕師兄怕得要命的,你這般怕他,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你家中管事的夫郎呢!真是沒出息!”
話音剛落。
車內的獨孤曦微探首側問“既如此,公子你又不是許師兄什麼人,為何也這般敢怒不敢言呢?”
玉卿一時啞然,萬萬沒有料想到車中的人竟然會替謝絕說話。
於是隻能憤憤地朝著謝絕手臂一擰,“你啞巴了嗎?怎麼不說話?”
“嘶,疼疼疼。”謝絕拍開他的手,“說什麼?我說的你也未必喜歡聽,最毒男人心。”
“你!”玉卿無工折返,氣得恨不得一掌劈碎這搖搖晃晃的馬車。
於是,又這般忍耐了三日後。
涼州府的城門終於出現在眾人眼前。
還未靠近城門下,兩輛馬車上的歡呼聲已經達到了頂端。
青竹抱著白狐,神情激動地喊著要去吃頓好的,玉卿則嚷嚷著要泡足三個時辰的澡,還要焚香熏衣,沈一鳴則興致缺缺,什麼也沒說。
許伯言揚了一鞭,轉頭對謝絕道“師妹,我們終於到了。”
這是半月以來,他對她最和氣溫柔的一次。
謝絕滿臉疲倦的連連點頭,但日夜兼程的趕路已讓她精疲力儘,隻得有氣無力地回道“是啊,總算是到了。”再不到,自己就真要揭竿起義了。
獨孤曦微不知何時戴上了帷帽,坐在了她的身旁。
謝絕不解問“怎麼同樣是半月沒更衣,你看上去卻這麼乾淨?”她說著低頭看了看自己,原本一身淺色的衣衫,經過這些時日的風吹日曬,早已被風沙染得滿是灰塵,領口袖口處更是汙黑一片。
再看獨孤曦微,他的白衣仍舊潔淨平整,雖然顏色不似新穿那般勝雪,卻也不至於能讓人看出有許久未更換衣換洗。
獨孤曦微沒有回答,隻是靜默無聲地打量著城門外四周。
他極少出京都,就連回老家祭祖這種要緊事,母親也會再三斟酌後,選擇讓他留在京中,所以這也算是他長這麼大以來,頭一次遊曆霽月的山水。
他竟不知,霽月還有如此荒涼、惡劣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