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看著自己的小廝,隨手將自己手上那沾滿血跡的手套扔在了茶案之上,完全不在乎鮮血是否會汙染這個名貴的茶案。
“說吧,你收到了什麼信息?”
“大老爺,大姑娘走了。”
而在下一刻,小廝就跪在了地上。他根本不敢抬起頭自己的腦袋看向這位喜怒無常的大老爺。
這位小廝能夠在這個府邸之中生存這麼久,還能夠活得有滋有味就是因為這個男人善於察言觀色。隻不過,現在,這個豪奴也隻是在這位大老爺的注視之下瑟瑟發抖。
“你再說一次。”賈赦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自從賈代善離開之後,賈赦就徹底跟那個府邸之中的兩位親人離心。雖然說他還是守著這兩位,保護著他們的安全,但是,那也隻是賈赦老爹的遺囑罷了。
但是,那個妹妹可不一樣。
當初冒著大不諱都要進京來見他的妹妹,那日在他麵前裝作堅強,但是,實際上哭得死去活來的妹妹,沒了。
“林~如~海!”
賈赦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眼睛之中的殺機一下子就迸發了出來。
與此同時,賈赦身後那擺放著無數神兵的書房都開始發出了兵刃的哀鳴。那些在這些日子被賈赦得到的兵家戰兵也聽到了這位主人的悲傷。隻不過,這些本來就是從廝殺之中換的一絲靈性的凶兵不懂如何發泄悲傷,但是,它們知道,隻要去殺,就可以暫時忘掉那份悲傷。
所以,它們,在蠱惑著這位一度將他們擊垮,迫使它們沉浮的凶人展現他的力量,將這片天地都殺得乾淨,殺得清淨。
隻不過,在下一刻,賈赦就轉頭,紅著眼睛看著那些作亂的凶兵。
“老子想要做什麼,還輪不到你們這些垃圾來說。”
賈赦咬緊牙關,想要將快要從自己口中溢出的鮮血重新吞咽了下去。隻不過,等到賈赦舒一口氣,幾乎是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的時候,他那張椅子的扶手也已經被賈赦給攥成了粉末。
賈赦看著從自己的指縫之間漏下的恍若流沙的木屑,眼睛之中有一種莫名的絕望。
知道這不是小廝的錯誤,賈赦也隻是揮揮手將自己這位心腹給趕出了自己的書房之後,他就滿臉頹唐地跌坐在那由巨石打磨而成的地磚之上,看著那張由賈赦親手繪製的人體經絡圖。
“林如海,為什麼我妹妹死了,你還活著啊?”
“當初我背著妹妹走火坑的時候,你可是親口跟我說,你會護我妹妹一生的,你就是這樣子護的嗎?”
“林如海,林如海,林如海!”
呼吸就像是悶雷,賈赦哪怕是勉強將自己激蕩的心神安定下來,但是,賈赦知道,自己從來都沒有平靜下來。
憤怒!
隻不過,在下一刻,賈赦就將自己的目光投向了那個明明是坐在書房之中,卻沒有辦法動彈的男人。賈赦,聽到了這個家夥的笑聲。
“傅慶林,你在笑什麼?”
“我隻是在笑,堂堂閻羅殿的夜閻羅居然連自己親人的命都護不住。”
傅慶林艱難地側過身子,用近乎歪折的腦袋看著賈赦那張憤怒的麵孔,恍若白紙的麵孔之上洋溢著一種興奮到變態的潮紅。
自從被這個怪物擊敗之後,傅慶林就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雖然說在這個怪物的照料之下,他的身子在一點點地恢複。但是,傅慶林知道,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在武學上有所突破。
這個被稱為大老爺的男人,摧毀了他的武學《回風扶柳》的未來。
“我才發現,我以為幾近仙神的你,居然還會因為家人的離世而出現如此巨大的情緒波動,甚至連自己一身兵道功力都隱藏不了了。”
深知賈赦如今境地的傅慶林在此刻露出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嘲諷。
“話說,幾天前有一個小家夥來我那個小酒樓來找我,希望我能夠中斷我的遊戲。”
賈赦沒有多說,但是,就是這麼一句話就足以打破傅慶林那已經近乎平靜的心境。
“可惜,那個小家夥跟你一樣,不,應該說比你還要可笑,你好歹是回風山莊的莊主,多少還知道自己的欲望,而那個小家夥連自己想要什麼都沒有想清楚就來跟我討價還價。”
而在下一刻,賈赦轉身轟碎了那個名為傅慶林的攻擊。
“你進步了?”賈赦看著自己拳頭上麵的白痕,有一點驚訝,但是,在驚訝之後也有一點點明悟,“我就說你這樣的家夥怎麼可能會因為戰敗於我而徹底失去力量,暴露了。”
“混蛋,你到底把他怎麼樣了,你這個魔頭!”在看到賈赦腰間掛著的那獨屬於自己親子的玉佩,傅慶林目眥儘裂,哪怕是自己已經半身癱瘓都想要掙紮著殺向賈赦。
隻不過,賈赦沒有給這個男人機會。
“放心,死不了,這麼好玩的東西,我怎麼可能會在一次玩耍之中就給破壞。”
“江湖,會把那個家夥磨礪得更強,然後來嘗試殺死我!”
賈赦不知道什麼時候戴上了一張半哭半笑的麵具,從手中拿出了一個簡陋的蒲扇,在推開這間書房的密門之後,在傅慶林的咒罵聲之中走了出去。
“瘋子,你遲早會因為你的狂念而死!”
隻不過,在賈赦坐在自己的位置之上,呆愣愣地看著自己手中那些文玩的時候,他本來就不是很平靜的內心就愈發狂躁。
正如傅慶林所言,賈赦在這些年的修行之中,雖然借助兵家修行之法將自己的武道修行徹底恢複,但是,兵者,集眾合擊之法,非一人之心,乃千萬人之心,而賈赦卻想要以自己的意誌壓垮那無數凶兵的意誌。
雖然說賈赦確實做到了,但是,他的精神也受到了一定衝擊。
平時是極為正常,但是,一旦涉及到一些關鍵的地方,賈赦就恍若一個瘋子一般。
誰也不知道在那個時候,在那張麵孔之下,是妖魔在狂舞,還是武瘋子在操持戰場,縱橫捭闔。
“妹妹,你怎麼在這個時候走了啊!”
不知何人打開了賈赦這個將軍府之中的書房窗戶,一陣晚風順著窗戶進入了這個小小的房間,吹滅了那本身就明滅不定的蠟燭,獨獨留下賈赦那雙亮的有一點發紅的眼睛孤獨地垂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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