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卯時初，天色剛剛蒙蒙亮。
半宿沒睡，秦姝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她靜靜躺在榻上，在腦海中默默溫習麥琪今日教授的操作要領，直到青桑走進來，輕聲喚道“小姐？”
卯時末，吃過早飯，秦姝正要去店鋪，肖宬卻突然闖了進來。
大早上的，他一身的酒氣，形容狼狽、神色頹喪。
他雙目通紅，怔忡地看著秦姝，說道“姝兒，我，我有話，要問你。”
李佑林同樣一身酒氣，緊跟其後衝進來。聽到這話，立刻頓足當場。
秦姝無聲歎息，朝眾人擺擺手。
她請了肖宬坐下，給他沏了茶，親手奉至他麵前。
剛要收回手，肖宬卻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秦姝的手腕。
不等秦姝掙脫，肖宬已經聲音極低極快說道“姝兒，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好不好？我去向娘娘陳情，去求皇上賜婚，好不好？”
秦姝用力掙出自己手腕，款款坐到肖宬對麵，淡聲說道“肖公子，你喝醉了。”
“我沒醉！我清醒得很。”肖宬抬頭看向秦姝，一雙桃花眼再不複往日的笑意，看上去痛苦又絕望，“我知道，你如今守著孝。姝兒，隻要你點頭，多久我都會等你。此生此世，我肖宬，唯你一人，絕無二心。”
秦姝默默看著肖宬，看他明亮的眼神漸漸黯淡，看他急切的表情漸生失落。
秦姝輕輕歎了口氣道“肖公子，我很感激你當初的仗義相救，也謝謝你從不曾嫌棄輕慢於我。”
“可子女婚事，自古以來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子生於高門貴族，當知婚姻大事非是個人感情用事，而是一種家族責任。”
是家族與家族之間，利益聯結的紐帶。
尤其肖家是周旻母家。肖家每一個人的婚嫁，都需要慎之又慎、多方考慮。
肖宬卻有些焦躁，“我非長，上麵有五個哥哥，還有弟妹，不需要承擔這些。”
秦姝微微一笑道“肖公子，你生在肖家，自幼享受著家族為你帶來的錦衣玉食、榮華富貴，自然也要承擔相應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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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不也沒有……”肖宬突然語滯，半晌方輕聲說道“我爹他，如今不也過得挺好的嗎？甘姨娘她……”
秦姝臉色陡然變得難看起來。
肖宬自悔說錯了話，連忙解釋道“我沒彆的意思，姝兒，我……”
“我明白。”秦姝扯了扯唇角，道“肖公子覺得，肖五夫人這些年，過得可好？”
肖宬慢慢垂下頭當然不好。爹爹因為抗拒祖母硬給他安排的親事，這麼多年一直冷落他的娘親。
他小時候，娘親獨自坐在燈下垂淚的模樣，一直刻在他的心裡。
所以那時候他就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善待自己的妻兒。
秦姝輕聲道“雖說妄議長輩，實屬無禮。可肖公子想想，當初肖五老爺在同意肖老夫人給他安排的婚事後，能夠善待你們母子，肖五夫人就不會獨守空房這麼多年。”
“肖公子覺得肖五老爺對甘姨娘用情至深，甚至為了她與家族父母反目。可曾想過，他在同意娶你母親入門時，就已經辜負了甘姨娘的情意。”
“你母親生下你之後，肖五老爺又帶著心愛的女子離府彆居，他又何嘗不是辜負了五夫人一腔深情？”
肖宬誠懇地看向秦姝，“我不會！我想要娶的女子，自始至終隻有你！”
秦姝失笑，“肖公子，你想娶我為妻，可知肖老夫人是否同意？”
肖宬道“不試，怎知祖母同不同意？”
秦姝唇邊笑容瞬間斂沒，神情也淡漠了幾分，“肖公子，你有試錯的機會，可我沒有。”
她站起身，漠然說道“今日我隻當肖公子從未來過，這些話從未說過，以後我們還是朋友。若肖公子一意孤行，那日後，我們便無需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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