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賢胡亂爬起來，抖著手遞到皇上鼻下，試了又試。
周旻撲過去，用力推開李德賢，雙目猩紅抱著皇上，衝牢門外大聲喝道:“太醫！”
一直守在大牢不遠處的太醫正見狀不好，連忙提著藥箱跑過來。手往皇上腕間一搭，人就抖成了風中殘葉。
皇上駕崩了。
在他最疼愛的兒子周昱吞劍自儘後，心脈儘斷，猝死當場。
被褫奪封號貶為庶人的元貴妃也隨之在冷宮自縊而亡。
這場長達三年之久的奪嫡之戰，在犧牲了無數人的鮮血和生命之後，終於落下帷幕。
皇上被挪出刑部大牢。
秦姝作為正元宮掌事女官，仍被送回正元宮。
朝中開始準備國喪事宜。
冊立太子的詔書被送至中書省和門下省印章、複核。
於大行皇帝靈前，由中書令親自宣讀了冊立周旻為太子的詔書。
皇帝大行，舉國哀悼。
而那道敕封秦姝為安北節度使的聖旨，卻是再無人提起。
秦姝還記得那日離開刑部大牢之前，李德賢走到她身邊時，說的那句意味深長的話，“秦姑娘，此後，還是好好活著吧。”
也記得寧王謀反兵敗那日，對她說過的那句，“本王輸了，你以為，你便就此贏了嗎？”
新春的陽光穿過三交六椀菱花窗，被切割成大小相等的菱形方塊，斜鋪在正元宮後殿的玉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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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姝披著狐皮裘，坐在圓背圈椅中。
她輕輕攤開手，掌心立刻落下一個圓圓的光影。
光影中的手，細嫩、白皙、柔軟，看上去乾乾淨淨，與彆的閨閣女子無異。
可她心裡清楚，自己這雙手，沾滿了無數人的鮮血。
這兩年，直接或間接死在她手裡的人，不計其數。
從第一次親手殺死張檜後的徹夜難眠，到如今眼也不眨奪人性命。
她早已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
還有三日，張茂會在菜市口施以剮刑。
秦景昌、張檜、盧飛、盛黎、張成、張茂……還有齊王。
自此後，爹娘的大仇終於得報！
在大牢時，痛失愛子的皇上已然陷入瘋癲狀態，觸之即死。
當時，她寧可拚著一死，也要將張茂拖下地獄。
是李德賢救了她一命。
他們都知道，她走到現在，是為何而來。
所以李德賢對她說，此後，還是好好活著吧。
彆再繼續了。
已經結束了，不會再繼續了……
這一個多月，她如同隱形人一樣住在正元宮後偏殿，幾乎沒有出過殿門。
前殿大行皇帝喪儀結束，新帝繼位，改年號“景平”，並大赦天下。
大周王朝權勢的新舊交替，在一片祥和喜慶的宮樂中圓滿完成。
算算日子，周旻應該快來尋她了。
正想著，偏殿的門突然大開，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殿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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