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今天夜裡,她又被驚醒了。
還以是一群野鳥飛過她的窗驚醒了她。
她坐起身開燈,往自己身後瞧了瞧,又伸手胡亂的往自己臉上撫摸。
她該怎麼形容,自己這種睜不開眼皮子被牢牢拽在夢魘裡的感覺,或者又該怎麼形容,自己睡醒起身,看見自己枕頭濕透了一大片的驚慌。
淩司如自認為已經沒什麼詞彙可以三兩句解釋自己這好像還在夢魘裡的一生。
她起床抽了紙巾給自己擦額角上的汗,走到床的對麵,在那打開了半扇窗,倚靠在窗邊的牆壁上,開始回想往事。
她記得在得知自己身世的第一個晚上。
她好像也是這樣。
被夢魘纏住了。
前三十年她隻對淩亢,鞠躬儘瘁,死而後已,忠心耿耿,絕無二話,圖的,就是自己一步步可以坐上淩亢的位置。
她有野心。
她有!
她從來都承認自己野心勃勃。
但是,那是建立在自己沒資格繼承這人上人的位子,除了隻有努力往上爬這個選擇以外。
後來她發現自己有資格了。
事情對於她來說,那就不一樣了。
喂到嘴邊的肥肉就算是她不張口,那她也隻能是她的,她的,淩亢沒得選。
而自己這三十年的忍辱負重,滿手血腥在他要斷送她,他唯一的骨血,他獨一無二的親生女兒的名正言順的,淩氏江山的時候,她就知道了。
知道一切,都是她錯付了。
他愛白頌清,比愛自己的血脈更甚。
更甚!
她恨呐。
她真的想知道到底憑什麼。
可是淩亢這輩子,能給她的答案永遠都隻有他愛白頌清。
永遠。
所以她不能信服。
她不服。
再往回處仔細想想,為什麼事情最後還是變成了這樣。
她隻知道在她起初剛得知身世的時候。
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被淩薄兩家合謀逼死的時候。
知道自己並非薄堪血脈,而是壓死白宥宥最後一根稻草的時候。
仇恨的種子就已經被深深的埋下了。
發芽了。
那天起,她就和淩亢勢不兩立。
那天起。
她突然就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舍棄自己從小一見鐘情的藝術夢想去做殺人的儈子手的意義到底在哪裡?
倘若她知道自己就算不殺人。
自己也和陸相挽一樣,隻是在藝術的世界裡徜徉,所有的一切不用靠違背自己的初衷也可以全部得到的話,她也不會滿手血腥,她絕對不會。
她不愛殺人。
可是她有野心。
她的血脈明明就配得上她的野心。
她的野心。
是血脈遺傳。
她哪裡有錯?
她哪裡有錯!
淩司如仰起臉看著這黑漆漆的天空,全無一點星亮。
她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淩司如低頭仰天,仰頭低頭反複不斷地,不斷地大笑,她邊笑邊哭,不知道臉上到底是在笑還是在哭。她在這夜深人靜的夜裡,毫無顧忌的大哭大笑。
哭笑到臉上麻木抽筋,她慢慢蹲下來抱住自己的雙腿,慢慢跌坐在冰涼的地上。
她的邏輯全然沒有順序。
她倒序,正序,插敘,補敘。
無論怎麼排解,都沒有一點能疏解自己的理由。她痛恨淩邱和所有對她和她媽媽的生死施以傷害和自以為是的人。
倘若有的選。
她寧可她媽媽能活著。
沒能生下她,懷著她。
也不願獨留自己一個人,在這人世間這麼失望的走一遭。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生著,為什麼還沒死去。
地上太涼了。
她又坐回床上去。
掏出手機播放陸相挽給她做的歌。
一遍遍的播放。
直至她睡著。
直至她第二天天明的時候按下暫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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