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雙!
程英臉色一下變得更加難看,鐵青著臉道
“陳清和,即便你是舉人,可本縣令也得提醒你一句,無憑無據的話還是不要亂說。”
一個趙昌在自己眼中根本不算什麼,可事實上很多大人物會倒台恰恰是因為身邊那些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所致。程英可不想,自己剛剛踏入仕途,卻因為一個趙昌而陰溝裡翻船。
即便已經決定,待趙昌回返,即刻趕出縣衙,卻也決不能在這樣一個非常時刻,讓他背了和拍花子的串通這樣一個罪名離職——說句不好聽的,即便聽陳家人的意思,趙昌會禍害陳毓是因為私人恩怨,也保不齊會有程家政敵拿這件事做文章,到時候即便能證明自己清白,一個識人不清的罪名也是少不了的。
卻不知道程英的這番做派,落在趙氏眼裡,卻是被解讀為其他意思——
本來瞧著陳清和進了房間,趙氏不是不害怕的。
再愚鈍可也明白,自己那繼子早已是今非昔比,再不是從前那個任自己搓扁揉圓的可憐蟲,說不好平日裡和縣太爺也是相熟的,正想著該怎麼給自己辯解,卻不料縣太爺竟是根本就對繼子不假辭色,反而話裡話外對侄子趙昌頗為回護。
大喜之下,顧不得旁邊陳清文哀求的眼神,邊嗚咽邊磕頭
“哎喲,我就知道縣太爺是青天!這街麵上的人哪個不知,我那侄兒就是個再老實不過的,怎麼會做出坑蒙拐騙的勾當?”
又乾指朝著陳清和罵道
“就是你個黑心賊,多嫌我這老不死的!再怎麼說你也要叫我一聲母親的,怎麼就這麼狠的心,一定要坑害了我不成!便是老婆子礙了你的眼,我那侄兒又何辜?你害我一個還不行,竟然生生要害了我老趙家全家啊!”
“娘——”陳清文眼前一陣陣發黑,終於一個受不住,“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清文——”趙氏隻覺頭“嗡”的一下,驚得瞬時住了口,也顧不得腿上的傷,爬過去一把抱住陳清文,“清文,好文兒,你怎麼了,文兒——”
卻被暴怒的陳正德上前,一巴掌抽倒在地,那邊陳清和已經快步上前,抱了陳清文在懷裡
“二弟,二弟,你醒醒——”
趙氏也嚇得傻了,連身上的劇痛都顧不得了,卻是拚命的要爬過來去推陳清和
“放開我兒子,你這個黑心賊,害了我侄子還不夠,還要弄死我兒子不成——都是你,都是因為你,我兒子才成了這樣啊……”
也不知長子一家給小兒子吃了什麼藥,竟是令得小兒子這般不要命的維護他們!
還要再罵,陳清和卻是一下抬起頭來,那森冷的眼神嚇得趙氏一哆嗦,到了喉嚨口的辱罵又咽了回去。
好半晌,陳清文才再次悠悠醒轉,瞧了一眼跌坐地上滿臉淚漬的趙氏,又是心痛又是傷心,連帶著,更有對大哥陳清和的愧疚,憋悶之下,隻覺心口處一陣一陣的刺痛……
“把二公子送回房。”陳清和吩咐道,又著人扶起趙氏,依舊送回床上。
趙氏本還想繼續撒潑,卻在瞧見小兒子淒愴絕望的模樣時滯了一下,再加上傷處委實痛的厲害,隻從鼻孔裡冷冷的哼了聲,終究又躺回床上。
程英已是不願再留,又唯恐陳清和再把兒子走丟一事賴到趙昌身上,以致最後殃及自己,便有心敲打一番
“我朝以孝治天下,再是繼母,可也得叫一聲娘親,切莫因為私心作祟,而毀了一世令名,你和趙家的恩怨,本縣隻當從未聽說過,以後切記莫要囿於私情,便做出忤逆長輩之事——”
一番話說的趙氏大喜過望,邊強撐著在床上磕頭邊不停念叨著“青天大老爺”,連帶著看向陳清和的眼神也越發得意——
再是繼母,可也占著個“母”字!繼子這會兒就是硬撐著,待會兒還得向自己低頭。有縣太爺撐腰,怎麼也要壓著陳清和跟自己磕頭賠罪!
卻不防陳正德重重的咳嗽了一聲,連帶著一雙本是渾濁的老眼,也鉤子似的朝趙氏剜過去——
都是自己娶妻不賢,竟是使得長子被縣太爺怪罪!本還想著念在這麼多年的夫妻情分上,待趙氏養好傷再一紙休書打發回娘家,現在瞧著,是等不得了。
趙氏卻是冷笑一聲,乜斜了他一眼,神情中益發不滿——
這會兒架子端的倒高,等自己娘家人來了,定要他好看!
旁邊的陳清和則不由皺眉——
從聽陳毓說,便是鎮撫司的人也插手到了這件拍花子案中,即便眼下還不是官身,陳清和也敏感的意識到不對。
還有程英這會兒的反常——
雖然程英到任不過數月有餘,可瞧著為人處事也是頗有些正氣的,便是地方豪紳麵前,也因著身後的程氏家族,表現的頗為硬氣。
今日卻對趙昌私通他人擄賣毓兒的事避之唯恐不及,足以證明那件拍花子案定然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