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楊豐卻一直沒出現。
整個山西乃至整個北方都被他攪得雞飛狗跳時候,他卻消失了。
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仿佛在哪個山溝溝裡被老虎給叼走吃了一樣,不過大家也都知道這就純屬幻想了,他早晚還是要出現在太原城下的,而他出現在太原城下的日子,也就是晉王麵對生死考驗的日子。
這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先讓晉王出去避一避。
但晉王卻不能離開太原城。
因為沒有聖旨。
他爹給他的聖旨,是老老實實待在太原城,等待欽差的調查。
他若擅自離開,那就是抗旨。
然後他侄子會毫不猶豫地給他致命一擊,甚至這時候很多人都在猜測楊豐和皇太孫這是故意在逼他,以這種方式逼他擅自離開太原,然後再以擅自離開藩城的罪名名正言順地解決他。畢竟指望皇帝陛下以他刺殺自己兄弟和侄子罪名懲罰他,這個基本上沒有可能,家醜不能外揚,但如果他擅自離開藩城,那麼他侄子就可以抓他流放了,這個已經有周王當年的例子了。
這是規則。
這種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當然,不管實情如何,也不管楊豐是否出現,對於魏國公徐輝祖和山西的將領們來說,他們都必須做好一切準備以保護晉王。
畢竟朱家內鬥是一回事,可他們保護不了藩王,讓藩王被楊豐給打死了,那就是明明白白的死罪。
這時候山西的將領們,真的可以說是禍從天降,他們雖然的確有部分卷入這場鬥爭的,但絕大多數終究還是並不知情。
純屬被晉王坑了。
估計不少人都開始暗中罵晉王腦抽了。
最終山西各地能抽調的軍隊全部向太原集結,另外在南北關設下兩道防線,潞州衛傾巢而出,和沁州守禦千戶所一起準備死守南關,太原前衛南下北關,兩個衛加一個守禦千戶所上萬大軍鎖死南北關。同時太原左右衛,太原左中右三護衛,五個衛準備死守太原城,而整個山西所有衛所騎兵也全部待命,一旦情況危急,立刻緊急增援。與此同時坐鎮北平的穎國公傅友德,也迅速抽調精銳騎兵南下真定,準備一旦太原真有需要立刻趕去增援。
然後……
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
太原城南。
“世道又要亂了!
這爭皇位都已經爭到兄殺弟,叔殺侄,離著天下大亂還遠嗎?”
正要南下前往解州的商人王安望著身旁疾馳而過的騎兵。
這是在太原周圍巡邏警戒的。
直到現在楊豐也沒過南北關,那就有極大可能已經繞過,雖然從潞州北上的確要走南北關,但他是一個人又不是一支軍隊,隻要從山林穿過就可以輕鬆繞開。
無非多走幾天。
這樣太原周圍的警戒級彆也驟然提升。
太原左右衛,左中右護衛,汾陽衛,振武衛等衛增援的騎兵,全都在太原周圍巡邏警戒,甚至昨天還有兩百騎兵從東邊過來,聽說是穎國公派來的。雖然他作為北平鎮守武臣,職責僅限於北平都指揮使司,的確不能越界調動,但無非就是換個名目,比如可以是運送什麼重要物資,比如家奴。
他這樣的雖然不至於像藍玉一樣上千義子,但幾百還是有的。
總之這個數量的好操作。
晉王可是他親家。
兩人是政治同盟,晉王倒下他也跑不了。
實際他肯定有份。
說不定還是主謀之一,畢竟他這些年坐鎮北平也很快樂,應該不是很想朱棣再回去。
“彆亂說!”
身旁同行的商人曹義立刻低聲提醒他。
“怕什麼,許他們朱家人做,難道不許咱們老百姓說?原以為終於天下太平,卻不想又要亂世烽煙。”
王安說道。
說話間他甩了一下鞭子。
身旁的毛驢立刻邁步。
然而就在這時候……
“……有日月朝暮懸,有鬼神掌著生死權,天地也,隻合把清濁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盜蹠、顏淵?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
一陣唱戲聲突然傳入他們的耳中。
他們愕然抬頭,看著前麵正在駛來的一輛馬車。
這是一輛兩匹馬拉的大車。
有四個車輪,而且看起來極其的華麗,車頂上立著個金燦燦的,仿佛半片脊瓦一樣的東西,而在車後麵還立著個杆子,一個年輕女人正拿著旗子往上掛。駕車的是個年輕男子,唱戲聲就是從他那裡傳來,不過卻沒看見樂師,他穿著一身青衫,看起來倒也文質彬彬。
伴著唱戲聲,這輛馬車停在了他們的馱隊前方。
這時候王安等人才注意到,唱戲聲是從他手上發出。
“你們好,我是來申冤的,前麵可是太原城?”
男子拱手說道。
後麵女人終於把旗子掛上,隨風展開的旗子上,赫然是個冤字。
“沒聽懂?”
那人說道。
“大,大老爺,前麵就是太原城!”
王安戰戰兢兢說道。
他們又不傻,這套詭異的行頭湊起來,這個人的身份已經很明白,這就是整個山西雞飛狗跳,數萬大軍雲集太原等待的人,雖然他們對這個人的形象有些意外。
原本以為是什麼青麵獠牙,三頭六臂的妖魔呢!
沒想到這般平常。
“啊,那你們想不想賺錢?”
楊豐說道。
王安二人表情瞬間就不一樣了。
“大老爺,小的們是商人,自然是想賺錢。”
他小心翼翼地說道。
“那麼……”
楊豐微微一笑。
緊接著他轉身,掀開了四輪車的車門。
王安等人瞬間同時發出驚歎。
那裡麵全是鈔票。
“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楊某如今車載十萬貫,申冤太原城,如果你們想賺錢,那就替我去雇人,我的開價,每人每天兩百文。你們拉多少人來,那我就按照總人數,把錢給你們,由你們負責發給他們,至於你們給他們開多少錢,這個我不管。總之你們拉一個人開,我按照一天兩百文算工錢給你們。
乾不乾!”
楊豐說道。
“大老爺,您找這些人做什麼,要是犯法的事,小的可不敢。”
王安問道。
一天兩百文,他們就算一天給一百五十文,那些老百姓依舊會蜂擁而來的,畢竟一個月就得四貫半,朝廷給在外地做吏的開俸祿,也才僅僅一個月三四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