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在身,不多想。
我就是一個卡車司機。
王衛東按響喇叭,站台上的旅客,主動讓開一條路。
開著卡車,找到第十一車廂。
王衛東才算明白過來。
這輛火車本身是客運列車,隻是臨時掛載一節貨運車廂。
算是拖掛。
在站台上,一輛裝載有麻布袋子的卡車正在卸貨。
王衛東隻能把卡車停靠一邊。
打開車門,走向負責監督裝貨的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正在指揮裝卸工碼貨,看到王衛東走來,回過頭。
“哪個單位的?”
“同誌,我是紅星軋鋼廠的司機,送工件。”王衛東遞上調度清單。
工作人員核對數目,把清單夾在文件夾中。
長舒一口氣:“同誌,你來得很及時,這一批貨是臨時調運的,我還以為送不來呢。”
王衛東心中一動,趁機問道:“這些貨是送到哪裡?”
工作人員笑容逐漸斂退,白色霧氣籠罩的麵孔上,眼眶稍有微紅。
咬著牙,狠狠吐出三個字:“老毛子!”
老毛子!
王衛東立刻明白過來,這批貨是還賬的。
隻能苦笑搖頭,晃悠到正在卸貨的那輛卡車旁邊。
那輛卡車比王衛東的卡車還要破舊,車廂是木頭製成,車頭處有好幾處凹陷。
天下卡車司機一家親。
卡車司機看到王衛東走過來,連忙從駕駛室裡跳下來。
他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擁有卡車司機的一切特質。
皮膚粗造黢黑,眼袋厚重,笑起來露出被煙草熏得焦黃的牙齒。
說起話來大大咧咧。
“同誌,恁是京城人?”
王衛東習慣性想把香煙掏出來,瞥見旁邊“嚴禁煙火”的標語。
隻能把手放在嘴巴,哈一口熱氣。
笑道:“紅星軋鋼廠的王衛東,你呢?”
中年人咧著嘴:“俺是石格莊建設公社的卡車司機,叫周紅兵。花了兩天兩夜時間,才算趕到京城。”
“他娘的,差點沒累死俺。”
好家夥,句句不離臟字,又一個老司機的特征。
王衛東向車鬥裡探了探頭:“紅兵同誌,麻袋裡裝的是啥?”
周紅兵苦笑:“能是啥,當然是小麥了。”
說完,他臉色陰沉,狠狠啐一口唾液,咒罵:
“這些小麥是俺們公社精選出來的,一點雜質都不含。”
“俺都舍不得吃!”
“這麼好的糧食,送到老毛子那裡,真是糟踐了!”
王衛東心想,紅星軋鋼廠何嘗不是。
車上那些工件每一個都由老師傅製造,經過四道檢驗,保證百分百合格。
不過,在這種形勢下,說一些泄憤的話,也毫無用處。
一切靠實力說話。
待春風吹來時,一定要讓老毛子嘗一嘗,俺黑鐵棍的滋味。
王衛東咬著牙,蹲在地上,看著裝卸工人裝車。
那些裝卸工人大冬天身穿單衣,脖子上圍著一條紅毛巾。
有幾個甚至光著脊梁。
在寒風中,汗水像雨滴一樣,順著衣衫滴落下來,凝結成冰疙瘩。
麻布袋由粗麻編織而成,有四個麵布袋大小,都裝得鼓鼓的,至少有400多斤。
裝卸工扛起麻布袋,全身肌肉緊繃,腳步都有點搖晃,卻舍不得休息一下。
有了這樣勤勞的人民,國家何愁不富強!
王衛東心中無儘感慨。
來到這個時代後,他才意識到華夏能夠崛起世界之巔,是用無數汗水澆灌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