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黃東來呢,偏偏就是這天巳時出的門。
當然了,因為蜀地是很少下雪的,所以這天的節氣雖是“大雪”,但實際上也就下了點毛毛雨。
就在這冬日的冷雨中,黃東來頭戴鬥笠、身披蓑衣,騎著匹老馬,沿著泥濘的道路,踏上了西去的旅程。
冬意漸深,晝短夜長。
由於白天的時間越來越短,而古代是很難趕夜路的,所以他這一走,在路上又耽擱了十來天。
好在,他還是趕在冬至前三天抵達了瓦屋山下。
但當他真到了這兒,反倒犯了難了。
這瓦屋山林壑交織,崖飛壁陡,煙雲縹緲,神秘幽深……最關鍵都是,還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他上哪兒去找什麼“蜀山玄奇宗”的山門呐?
也彆說找山門了,這荒山野嶺的,他連個借宿的地方都找不到,這節奏是要上演荒野求生啊。
但黃東來也沒辦法,來都來了,甭管怎樣,就愣找唄。
有道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這三天三夜,黃哥在這山裡走走停停、找找歇歇,餓了就吃些隨身帶的乾糧,渴了就喝幾口山澗中的冰水,困了就找個遮風的地兒躺下睡會兒……也就是他年輕又會武功,一般人怕是早凍死在這山裡了。
就這樣,到了冬至那天的上午。
這日,天空一片陰霾,山間的風,則跟刀子似的,刮得人都探不了頭。
早在昨兒個中午,黃東來的乾糧就已吃完了,這人一旦腹中無食啊,身上便沒有熱量,所以昨晚他是又冷又餓,覺也沒睡好。
或許有人會問,他為什麼不把騎來的那匹馬給宰了呢?那夠他吃好幾天了吧?
可惜啊,因為山路實在是不好走,到這兒的頭一天他就掀了馬鞍子把那馬給放了,現在他就是想吃都沒處逮去。
連生存都成問題了,那就甭談彆的啦,黃東來本來也不是意誌那麼堅定的人,他當即就想打退堂鼓,心說還是撤了吧。
然而,當他想回去的時候就發現,不是那麼簡單——他迷路了。
縱然黃東來覺得自己的方向感很好,且他這一路上都有在沿途的樹乾上刻下記號,但走了整整三天,記號這東西早就失去意義了……他折返回去後,隻能找到前一個記號,再前一個大致在哪個方向他都已經記不起來了,更不用說去找之前那兩三天走過的路了。
眼見如此,他便隻能硬著頭皮,來個“跟著感覺走”。
就這樣,他又在饑寒交迫的狀態下瞎轉悠了大半日,眼瞅著太陽又要落山,黃東來終於是有點支撐不住了。
“媽個雞啊……這下遭重了呀。”他望著眼前雲霧繚繞的山林,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作為習武之人,黃東來對自己身體的極限還是比較清楚的,他明白:真到了氣力耗儘的時候,可不是用精神層麵的東西就能頂住的。
就在心中的絕望感逐步升騰之際,忽然,他在前方的一處山壁上隱約瞧見了什麼。
那一刻,他趕緊手搭涼棚,用他那雙已有些昏花的眼睛定睛觀瞧,這才確定……那壁上應該是刻著字。
這下他可就來精神了,因為有字就代表有人來過啊,沒準這就是他苦苦尋覓的“山門”,而那字就是門派的名字。
念及此處,黃東來深呼吸了幾下,隨即又提起一口氣來,快步朝那山壁行去。
但當他走近、並看清山壁上的字時,他的心又沉回了穀底。
原來,這山壁上刻的不是什麼門派的名字,而是兩行看起來就很不吉利的詞兒——瓦屋山中迷魂氹,人間道上鬼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