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躍離屋頂的某個刹那,米蘭達渾身上下炸起一陣寒戰!
極度不祥的危險預感,瞬間籠罩上她的心頭。
米蘭達想也不想,劍刃刹那出鞘,回身伸手,狠狠向後下方刺出!
劍刃刺入後方剛剛躍出的屋頂平台,生生將米蘭達的去勢重新停下。
一秒的時間,年輕人和科恩的身影,便雙雙消失在另一道巷口中。
米蘭達單手吊在劍柄上,下半身隨著慣性蕩起,當足部蕩到最高點的時候,一道凜冽的劍光從側麵削出!
堪堪掠過米蘭達的靴子。
米蘭達一身冷汗。
幸好,自己及時止住了去勢。
否則……
她看著那道凜冽的劍光,在斬空後隨它的主人一起落在空地上。
劍光的主人——一個短發利落的中年男人,緩緩在空地上起身。
米蘭達一手按上屋頂,抽出劍刃,落下地麵。
她臉色沉重地看著眼前的中年人。
超階以上的高手……她判斷出眼前敵人的實力。
“災禍之劍。”米蘭達站起身,一麵收拾著呼吸,一麵沉穩地道:“我們終於見麵了。”
中年人沒有答話。
隻是用看死人的表情一樣注視著米蘭達。
“這是你們專門布下的陷阱?”米蘭達仔仔細細地觀察著對手,試圖找到任何可用的信息和情報:“可是……為什麼隻有你們兩個人?”
“就這麼自信嗎?”
中年人緩緩地搖頭。
“災禍之劍?雖然不是第一次聽到,但被這麼稱呼……真是諷刺啊。”
他側過身,亮出手裡那把奇怪的劍。
那本該是一把普通的長劍,卻在劍脊處挖空,憑空多了一道中空的空槽,從劍中起,直接延伸到劍尖之前,大概占據劍身長度的三分之一。
米蘭達眯起了眼睛:在劍身上挖凹槽很常見——刀劍上的凹槽並不是為了放血而挖的血槽,而僅僅是為了減輕重量,是以會從劍根挖起,至劍中而止。
但中年人的劍卻有兩點不同:一、他的劍挖出完全中空的空槽,這毫無疑問會大幅降低重量,卻也會帶來劍身質量的下降;二、空槽從劍尖開始挖起,到劍中而止,表示這極有可能,就是為了放血功能而鍛造的血槽。
要做到這兩點,還要求劍匠有極高的鍛造技藝——米蘭達自問隻能在終結之塔和精靈、矮人中找到這種高超的製劍工匠。
“你們很不錯,”中年男人表情淡漠,用一種粗啞的嗓音開口道:“居然能從星辰王國,一路找到這裡來。”
“看來終結之塔也進步了。”
他們知道我們是星辰人?
米蘭達敏銳地意識到某些不妥。
我們是怎麼暴露的?
難道真的像卡斯蘭所言,在行家眼裡,我們的來曆無所遁形?
“所以,你們又是為了什麼,成為某位埃克斯特大公的走狗呢?”米蘭達並不急著出劍,而是試圖繼續收集情報——這是要塞之花所囑咐她的,身為指揮官最重要的堅持:知己知彼。
“居然為了他們去刺殺星辰的王子?這對你們有什麼好處?”米蘭達繼續試探道:“除了入主終結之塔,你們的目的是什麼?埃克斯特的王位?星辰的王位?還是二者之間的戰爭?”
“我們的目的?”中年人的表情依舊是那副淡漠和冷靜:“王位,戰爭?”
他的話語中流露出不屑和冷厲:“這種短視的目標,沒有資格進入我們的視野之內。”
“就連入主終結之塔,也不過是我們順勢而為的舉手之勞而已。”
米蘭達狠狠皺眉。
不是為了王位,也不是為了戰爭……那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潛伏在黑沙領中,借助魔能槍刺殺星辰王子?
總不是為了正義吧!
“看來,你們在這裡已經盤踞了很久,”米蘭達心中一沉,決心換個方法:“連龍霄城的軍火黑市,連黑沙領的魔能槍部隊都能滲透。”
“反正已經暴露了,怎麼不動用幾支來對付我們?”
“魔能槍?”中年人輕輕舉起劍,毫不在意米蘭達的話:“身為劍手,你最好專注在自己的劍上……無論那些武器有多強。”
米蘭達吐出一口氣。
該死。
滴水不漏。
“出劍吧,我們同出一源,卻注定為敵,”中年人淡淡道:“在秩序官和士兵們趕來之前,我們有五分鐘的時間解決戰鬥。”
看來是問不到什麼了。
米蘭達深呼吸一口,轉動手腕,矮下身軀,認真地擺下起手式。
除非。
活捉他。
或者。
殺了他。
兩人慢慢地靠近,米蘭達放開自己的感官,天馬樂章緩慢升起。
去感受對方的戰鬥節奏——像之前的無數次戰鬥一樣,米蘭達這一次也這麼告訴自己。
然而,就在下一秒。
劍光疾閃!
米蘭達的瞳孔瞬間放大!
“嘩!”
根本沒有什麼節奏,可供她去感受。
因為……
在米蘭達震驚的目光中,中年人的劍——瞬間跨越了五步的距離!
在她反應過來之前。
就刺入了她的左胸。
————
全力追逐的科恩,轉過一道牆彎,卻發現那個年輕人已經停在了前方的小巷裡,不再奔逃。
警戒官腳下一踏,三步蹬住了地麵,硬生生地停下。
科恩握住自己的劍柄,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看來,”年輕人的臉上露出笑容:“終結之塔的劍士們也不怎麼樣嘛……”
米蘭達沒有跟來。
科恩心中一凜。
她是被人截住了麼?
科恩深吸一口氣,迅速冷靜下來。
被分隔開了兩個戰場啊。
“所以,”科恩眼神凝重地看著那個好整似暇的年輕人:“你提前知道了我們要來?”
貨真價實的超階。
而且……這麼年輕。
“當然,”年輕人輕輕一笑,愜意地搖頭道:“否則,你以為憑自己能夠找得到我們?”
“是我們想要‘被你們找到’,僅此而已。”
科恩皺起了眉頭。
他摸向腰間的劍柄:“顧,那個遠東人出賣了我們?”
糟糕,這該死的小巷,太狹窄了。
出劍很占劣勢啊。
“不算是,我們先前付給了他足夠的錢,”年輕人緩緩抽出在小巷裡靈活自如的手半劍,“說好了,一旦有人來打聽我們的存在……”
年輕人聳了聳肩,露出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噢?”科恩的目光沒有離開對方的雙肩和雙腿,語氣沉著,語言冷靜:“我們也付了他錢。”
“是嗎?那一定是你們給的小費,”年輕人咧開嘴,向前一步,手半劍平舉:“不夠多。”
科恩冷笑一聲,也拉開起手式。
地形太狹窄,橫劈和斜斬都會陷入劣勢。
看來隻好重溫一下很久以前,傳承者之一的庫拉德爾,所教習的那門劍術了。
但願還沒忘光吧。
“這麼說,我們算是近四十年來,”年輕人輕哼一聲,離他的距離越來越近:“塔裡和塔外的傳承之間,第一次接觸麼?”
“終結之塔和災禍之劍?當然不是,”科恩仔細回想著曾經的戰鬥,想起紅坊街的那個紅黑色劍手,冷靜地回敬道:“一兩個月前,我在星辰也見過一個你的同伴……我和他才是這份殊榮的獲得者。”
年輕人的眼神一肅,笑容消失,腳下停息。
“所以你就是那個殺了古拉頓的人。”他淡淡道。
“不全是,”科恩小心翼翼地移動著腳步:“我隻占一半的功勞……也許還不到一半。”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對撞。
“你知道嗎?”年輕人左移一步,語帶深意地道:“終結之塔是騎士聖殿的正統繼承者,是終結之戰中,除了幾位英雄外最耀眼高潔的存在,為人類存亡而戰。在戰後,為了防止魔能師有朝一日卷土重來,更是勤勤懇懇,數百年如一日地苦心維持著終結之力的傳承與發展。”
“你要跟我講終結塔的曆史?”科恩冷笑回應:“就憑你們這群終結塔的背叛者?”
“背叛?”年輕人搖頭哂笑。
“你知道我們當年是怎麼打贏魔能師的嗎?”他看著科恩的眼神越來越犀利:“那些傳說中不會死,不會老,不會變弱,不會消亡的存在?”
“他們不老不死,卻有最大的弱點,在這個弱點上,魔能師甚至經不起輕輕一擊。”科恩漸漸找到了最佳的出手位置。
“而手執傳奇反魔武裝的勇士們,以能夠抵抗魔能的終結之力開路,帶著決死的意誌……”科恩表情平常,毫不動搖:“平民百姓也許不知道,但終結塔的我們,可是清清楚楚。”
“傳奇反魔武裝?抵抗魔能的終結之力?哈哈……”年輕人笑了一聲,突然臉色一寒:“不,你不知道。”
“你活在終結塔的無恥謊言裡,——普通的終結之力根本沒法抵抗魔能,”年輕人肅穆地道:“而傳奇反魔武裝?你以為,在它還沒有被發明之前,麵對那樣不死不滅的存在,我們是靠著什麼抵抗,靠著什麼存活下來的?”
“哼,”科恩的目光越發鋒利,他絲毫沒有在意對方的話,而是積極地鎖定著敵人身上的每一個破綻:“上一個遇到的災禍之劍,可沒你廢話這麼多。”
下一刻,年輕人腳步一動,手半劍突刺而出!
那股暴烈的終結之力,從這個年輕人的身上爆發,手半劍的劍鋒瞬間一閃!
居然感覺不到劍鋒所指——科恩猛地咬牙。
對方的終結之力,是改變劍路,遮蔽感知,還是加快劍速?
糟糕!
“叮!”
最後的時刻,科恩終究還是靠著戰場上練就的本能與直覺,攔住了這一劍。
手半劍貼上科恩的佩劍,離他的咽喉隻有兩寸。
但更可怕的是對手的終結之力。
同紅坊街的那位劍手比起來,這個年輕人的終結之力,暴戾如故,卻多了一種難以忍受的刻骨刺痛感。
侵襲向科恩的劍和手臂!
讓他難以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