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
這家夥……果然,不能把他當作正常人。
在泰爾斯腹誹的時候,艾希達則默默低頭,神色不明。
兩人間出現了詭異的沉默。
“除了你對那種狀態的感覺和理解以外,”半晌後,艾希達終於開口:“把幾次你主動‘失控’的背景和條件,都告訴我。”
泰爾斯歎了口氣,從蔓草莊園到斷龍要塞,一五一十地娓娓道來。
幾分鐘後。
“除了紅坊街——其餘的根本不像是失控。”
“在毫無自覺的‘接觸者’階段,就能使用魔能?”隻聽艾希達沉吟道:“太奇怪了。”
“我還是第一次聽聞——應該說,魔能師的曆史上,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例子。”
“還伴隨著對身體漸次加重的損傷和負擔?”
艾希達目光閃爍,似乎在深思。
有那麼一瞬,泰爾斯敢發誓,自己從魔能師的眼睛裡,見到一絲藍光掠過。
泰爾斯放緩了呼吸,心中不禁緊張起來。
那感覺,就像是在等醫生宣讀診斷書一樣。
“不過,每一位魔能師都獨一無二,”終於,艾希達抬起頭,表情平淡:“也許你是其中比較特殊的一位,也未可知。”
“但在我們循序漸進之前,你不要再使用魔能了——我可不想你還沒成為魔能師,就變成一具屍體。”
比較特殊的一位?
為什麼,為什麼我就比較特殊呢?
泰爾斯在心裡暗暗歎氣。
說到這裡,泰爾斯突然心中一動。
他想到了一件關鍵的事情。
“對了,艾希達先生,”泰爾斯猶豫著開口,“請問……”
艾希達眯起眼睛,等他發問。
“如果您活了這麼久,一定認識你的同類……額,同行們,”泰爾斯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咬了咬牙:“請問您認識一位魔能師嗎?”
“她的名字叫……”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瑟蘭婕拉娜。”
艾希達麵色不變。
泰爾斯抬起頭,直視著艾希達的眼睛,目光灼灼:
“可能是我的母親。”
“以及我如此特殊的——原因。”
艾希達在虛空中向後一靠。
兩人之間再次出現了長達十幾秒的沉默。
在一片靜謐中,泰爾斯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但他沒有催促,而是帶著忐忑,望著艾希達,等待他的回答。
這可能是解開自己體質和來曆之謎的絕好機會。
泰爾斯看著魔能師,心中暗暗想道:不能浪費了。
更何況——關於此世生母的身份和……種族,他早就懷疑已久了。
在泰爾斯走神的時候,艾希達的聲音緩緩響起。
“為什麼這麼想?”
魔能師淡淡地道:“為什麼會覺得你的母親,是魔能師?”
泰爾斯微微一怔。
“我隻有可能,從她那裡繼承魔能師的體質,不是麼?”泰爾斯摸著腦袋,忐忑地道道:“而我就在想,如果我的魔能師體質是遺傳的話,會否我的母親也是……”
還有……
泰爾斯憂心忡忡地想起自己奇怪而粗糙,恢複力奇快的體質,自己不正常的大腦容量,還有那些經常以閃回的形式,一片片找回的前世記憶。
不止這些。
從凱瑟爾王和基爾伯特、姬妮對自己母親的諱莫如深,到凱瑟爾王和李希雅主祭在血脈儀式上的可疑對話,再到大主祭對自己母親表現出的忌憚與憎恨,以及約德爾在閔迪思廳所言的“同災禍糾纏在一起”的話語……
這一切,難道不都預示著——
“不可能。”
清澈的男聲響起,泰爾斯一愣,看著眼前的艾希達。
艾希達看著他的雙眼,嚴肅而果斷地搖了搖頭。
“第一,”艾希達雙目淡然,“魔能師的體質並非繼承得來,與血脈無關。曾經有法師做過實驗,他們把五千對男女分成五組——算了,你不會想知道這個的,總之,魔能師不是遺傳的。”
泰爾斯微微蹙眉。
“第二,”艾希達闔上雙眼,又緩緩睜開:“魔能師早已不是普通的生物——一旦我們完全成為魔能師,就會從體質上發生巨大的轉變,每個人各自不同,但相通的一點是:再也無法與其他種族生育後代。”
泰爾斯吃驚地張大嘴巴。
“第三,”艾希達的臉色肅穆,語氣斷然:“除了你以外,世界上現存的魔能師——包括被封印者——一共有十四位,我見過他們每一個人,但沒有一個魔能師叫這個名字。”
泰爾斯愣愣地看著他。
十四位魔能師。
這麼少?
而且,其中沒有一位是……
“總之。”
“你的母親,”艾希達十分肯定地搖搖頭,語氣斬釘截鐵:“不可能是魔能師。”
聽見這句話,泰爾斯先是整整頓住了十秒鐘。
然後,他恍惚地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所以,沒有魔能師叫瑟蘭婕拉娜,”泰爾斯呼出一口氣,心裡不知為何,竟像是鬆下了一根緊繃的弦:
“而魔能師,是不可能生育後代的麼。”
預計偏差,帶著落空感的他靠著椅背,深思著自己的出身之謎。
幾秒後,泰爾斯呼出一口氣,露出自嘲的微笑。
這算是放下了一個疑惑吧。
一個縈繞心頭已久的疑惑。
但與此同時,艾希達卻再次搖了搖頭。
“不過,嚴格說起來的話,”艾希達交叉起雙手,略略思索後緩緩吐字:“還是有一位魔能師,擁有創造生命的能力的——雖然我不認為那是真正意義上的‘生育’。”
泰爾斯心中登時一凜。
第二王子的瞳孔一縮,他緩緩抬起頭:“誰?”
艾希達分開交握的雙手,抬起頭。
“一位脾氣暴躁的女士,也是我的合夥人之一。”艾希達露出清澈的微笑。
然後,魔能師說出一個了名字。
一個讓泰爾斯為之色變的名字。
“吉薩·崔爾曼,”艾希達淡淡道:
“血之魔能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