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來找我!”
泰爾斯愣愣地看著他們,發現路易莎和老錘子也是一臉驚恐。
唯有麥基,這個土生土長的荒骨人在地上掙紮著咒罵。
糟糕……
“不,聰明的迪恩,杜拉曼跟我說了,他看得很清楚,”坎達爾圍著泰爾斯走了一圈,寒聲道:“你隻是那個最後砍下多魯頭顱的人,而真正給他脖頸上的動脈致命一擊的,讓他力竭倒下的人,是這個索裡諾。”
它指了指呆呆的泰爾斯。
“是你,索裡諾,是你帶走了多魯的戰魂。”
它看著少年,微微搖頭:“你才是杜拉曼的弗拉卡。”
泰爾斯微微一動。
我殺了杜拉曼的弟弟,所以我是杜拉曼的弗拉卡。
所以,弗拉卡的意思就是……
他臉色一白。
隻見坎達爾舉起完好的左手,向著遠處的杜拉曼招了招,說了句泰爾斯聽不懂的話。
“咚!”
藍臉杜拉曼的狼牙棒狠狠地砸地,它拖著沉重的兵器,麵色凶狠地盯著泰爾斯,一步一步地走上前來。
走向麵無人色的泰爾斯。
坎達爾慢悠悠地道:
“為此,我的聖衛已經提醒我很多次了。”
“杜拉曼有權跟這個索裡諾決鬥,以取回他盧瑪的戰魂。”
“有權……複仇。”
坎達爾拍了拍泰爾斯的肩膀,力度之大,讓他險些摔倒。
但泰爾斯已經無暇估顧及這個了。
看著杜拉曼雄壯的體魄,看著他嚇人的武器,泰爾斯倒吸一口涼氣。
搞什麼?
“你承諾過的!”路易莎咬牙道:“他可以活命。”
坎達爾拍拍自己的肩膀,眼神凜冽:“對,我承諾過……他免於混戰中的死亡……但我沒說過,他可以拒絕他人的決鬥,免於正當的複仇。”
“而他的決鬥,將決定你們其餘人的性命。”
泰爾斯的呼吸凍住了。
俘虜們的表情一片灰暗。
“草你娘!”老錘子再也忍不住,破口大罵:“卑鄙的灰雜種!”
但他的抗議很快被獸人們粗暴地壓下——用拳頭。
坎達爾大笑出聲:“現在,動力夠了沒有?是否有人願意告訴我……”
它在所有雇傭兵們難看的眼神前翹起嘴角:“星辰王國蹊蹺出兵的原因?”
“不!”
路易莎激烈地抗議起來,但她的肩膀被身後的押送者牢牢按住。
“這不公平,他是人類,我們都是人類,你不能用獸人的規矩……”
坎達爾猛地轉過身來,聲若洪雷:
“彆忘了!”
“你們是失敗者,我們是勝利者,英勇的路易莎,”漆黑的戰酋本身就已經很凶狠,但此刻的表情卻更加凶惡,堵住了路易莎的話:
“而我覺得這很公平。”
獸人們開始低低地咆哮起來,看來眼前的情景讓它們很是興奮。
出乎意料的是,泰爾斯卻猛地抬起頭:
“等等,如果我贏了決鬥……”
戰酋緩緩回過頭來,明黃色的眸子裡透露出精明。
讓泰爾斯的話微微一頓。
“如果你贏了決鬥,那首先,杜拉曼和你的恩怨就了結了……其次,你贏了決鬥,按照我的承諾,你們也就自由了,可以走了……”
泰爾斯心中一動。
他盯著杜拉曼恨意滿盈的臉,心中一動:麵對這個對手,如果用專門的北地軍用劍術……
再加上突如其來的獄河之罪,甚至可以用尼寇萊的命運之折……
也許有機會。
可他的希望破滅了。
隻聽坎達爾話鋒一轉:“但是,結束的僅僅隻是這一場決鬥。”
泰爾斯生生一愣。
“作為三聖衛之一,杜拉曼曾經和亞庫、路撒那他們交掌盟誓,對我效忠,他們彼此不是盧瑪,卻更勝盧瑪。”
戰酋表情微妙地指了指另外兩位聖衛:背著黑弓一語不發的亞庫,以及扛著大劍獰笑的路撒那。
“所以,一旦你贏了,亞庫還有路撒那,他們都有權為了盧瑪的失敗而挑戰你,開始下一場決鬥。”
“挑戰他們的新弗拉卡。”
還在思考勝負的泰爾斯愣了一秒。
等等。
新弗拉卡?
“什麼?”
呆滯的少年瞪大眼睛,伸出兩隻手指:“贏了一個,附贈兩個?”
泰爾斯轉向坎達爾,隻覺得戰酋此刻的表情頗有些得意,眼神裡偶然流露一絲狡黠。
坎達爾冷笑一聲。
“萬一……萬一你把他們都贏了,”高大的獸人戰酋搖搖頭,滿布惋惜:“哦,你擊敗了裂石部落戰酋的三名聖衛,這是榮耀的事跡,你會獲得荒漠裡所有獸人的尊敬。”
泰爾斯的嘴角微微抽搐。
“謝謝,然後?”
坎達爾眯起眼睛。
“然後,既然你擊敗了所有三名我視為手足,視作羽翼的聖衛。”
“那你就成為了我,成為坎達爾·怒山的弗拉卡。”
泰爾斯徹徹底底地愣住了。
沃德法克?
戰酋慵懶地道,它指了指泰爾斯,又指了指自己,示威也似地甩了甩身上的名貴毛皮:“就是我和你的決鬥了……”
附贈的還不止兩個?
泰爾斯的表情仿佛被凍住了,半晌不動,唯有一對眼睛,在驚愕中快快地眨了兩下。
它是……它是故意的,對不對?
“所以這是場你絕對不會輸的決鬥……狗屁的規矩……草你娘!”路易莎怒火難遏地想要衝上來,卻被身後的獸人死死壓製住。
“媽的,”老錘子對著身邊嚇呆了的快繩咬牙道:“它就是要我們看著這場不公平的決鬥……讓我們慢慢崩潰、絕望……”
坎達爾沒有理會她,它冷哼一聲,轉過身,看向難以置信的俘虜們:“現在,有人願意告訴我,星辰王國究竟……”
就在此時,迪恩沉著的聲音傳來:
“彆忘了,他隻是個索裡諾!”
“按照獸人的習俗,你們無權把未成年的幼崽納入挑戰!”
坎達爾微微一頓。
它的臉上出現了深思的表情。
“對呢,你隻是個索裡諾。”
“索裡諾必須在成年禮上,在擊敗了某個受認可的對手之後,”坎達爾看著泰爾斯,臉上現出為難,“才算變為成人,成為可以決鬥的戰士。”
“在此之前,你豁免決鬥。”
路易莎鬆了一口氣,掙紮小了下來。
泰爾斯也鬆了一口氣,向迪恩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幸好……
但下一刻,坎達爾戰酋的臉色就一變!
“很好!”
坎達爾大步走到泰爾斯身前,一把將他拉起!
獸人興高采烈地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讓暈暈乎乎的泰爾斯一陣搖晃不穩。
“索裡諾,你的名字?”
啊?
泰爾斯雙眼發暈地看著自說自話的坎達爾——獸人的大力拍擊實在是威力驚人,他發誓:如果獸人每次買賣東西時都跟商人們這麼“友好地”來一下,那世上大概就沒有獸人做不成的生意了。
還沒回過神來的泰爾斯怔了一下:
“我的名字……”
但坎達爾豪邁地大手一揮!
“那不重要了,索裡諾!我莊重地告訴你:就在今天,在剛剛的一場戰鬥裡,你擊敗了裂石部落受人認可的勇者——多魯!”
啊?
泰爾斯愣愣地張開嘴巴。
隻見獸人戰酋麵帶喜色,聲音拔高:
“擊敗多魯的那一刻,按照獸人的習俗,你就不再是一個索裡諾了!”
在巨大的體型差距下,它滑稽地彎著腰,左掌和右腕有力地拍打著小小人類的雙肩,嗓音渾厚:“恭喜你……”
“你成年了!”
那個瞬間,路易莎和迪恩儘皆麵如土色,麥基的咒罵越來越急,老錘子無聲地低頭輕歎。
坎達爾用它的語言向周圍的獸人宣布了什麼。
獸人們全部低聲咆哮起來,拳擊胸口,連恨泰爾斯入骨的杜拉曼也不例外。
它轉向泰爾斯,但目光卻有意地掃視著周圍的俘虜們:“作為成年禮的見證者,我,裂石部落的大戰酋,光榮地賦予你新的名字————賽卡,殺手!殺死成年禮對手的人!”
賽——賽卡?
殺手?
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泰爾斯倒吸一口涼氣。
“現在,剛成年的賽卡,”在人類的驚訝恐懼,以及獸人們的興奮拍胸前,坎達爾臉色一寒,把他的頭轉向猙獰的藍臉獸人:“你有權,且必須接受杜拉曼的決鬥。”
“拯救你的同族。”
王子深吸一口氣,想要努力理解目前的情況。
“賽卡——弗拉卡!”杜拉曼低吼一聲,狼牙棒在地上重重地頓了頓。
剛成年的賽卡,哦不,是泰爾斯,他怔怔地把視線從藍臉獸人身上收回,然後逐一打量起其餘的對手——如果他能贏的話——白唇黑弓的亞庫,大劍的路撒那。
以及最後的,表情詭異的裂石部落大戰酋,異血者,坎達爾·怒山。
他突然覺得,獸人,特彆是眼前的這個所謂戰酋,也能如此可惡和卑鄙。
它們都冷冷地看著自己。
感受著獸人戰酋壓在雙肩上的重量,泰爾斯艱難地維持著平衡,痛苦地吐出一口氣。
“那麼……”
坎達爾·怒山彎起嘴角,露出一個難辨的笑容,臉上卻失去了一切溫度。
它磨著牙齒,按著泰爾斯,冷冷地注視著眼前所有的俘虜:
“在決鬥開始之前,在你們的命運被決定之前……刃牙沙丘的外來者們。”
“有沒有人想告訴我……星辰王國出兵荒漠,究竟是為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