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車輪戰_王國血脈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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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0章 車輪戰(1 / 2)

場中,泰爾斯稍稍平緩了一下心情,感受著越發活躍的獄河之罪重新流遍他的全身。

自從荒漠的曆險結束,他就發現獄河之罪更加凝實充足,相比之前的“十秒真男人”,現在的它經得起更久的消耗。

而終結之力退散後,它給身體留下的疲憊和酸麻也相應減少。

果然,泰爾斯心想:

殺不死你的東西,讓你變得更強。

當然,這也不是全無代價——自從被尼寇萊重傷過後,他的左手腕不再如之前那樣靈轉自如,這多多少少影響了他對盾牌的使用。

而如果獄河之罪運轉時,它的脾氣也相應變好,那就更好了。

“公爵閣下,我是吉安盧卡·孔穆托。”

孔穆托是個矮壯精實的漢子,皮膚黝黑而笑容靦腆,第一眼看上去,就像你家隔壁某個曆經風霜而備受打擊,卻依然和和氣氣、樂觀堅強的奔四大叔。

泰爾斯注意到,對方時不時下意識地瞥向馬略斯的方向。

“我從前是內城警戒廳裡,負責要人保護的一級警戒官,”麵對星湖公爵,孔穆托笑得很燦爛,以至於有些諂媚:

“有幸通過考核選拔,進入王室衛隊。”

“現在,我是您親衛隊中的新任護衛官之一。”

警戒官。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

好吧,這他倒是挺熟悉的。

無論是西環區裡那些鼻孔朝天、與血瓶幫沆瀣一氣的青皮大爺們。

還是某個頭腦不太靈光,一旦失業,就要不幸地回去繼承爵位家產的傻大個。

但還不等他深思,場中的戰鬥已然開始!

鐺!

隻聽一聲悶響,泰爾斯的臂盾跟孔穆托的劍鋒撞在一起!

孔穆托沒有像之前的皮洛加一樣謙讓,他進攻時的凶猛主動,與他臉上的諂媚笑容恰成反差。

泰爾斯移動腳步,長劍劃出,與對方在空中交換了幾次攻防。

金屬碰撞間,地獄感官中的星湖公爵發現,孔穆托的劍式中規中矩,既沒有精妙到皮洛加那樣靠幾次武器交擊就足夠反製對手的地步,也沒有粗糙成獸人們那樣大開大合一去不回的程度。

兩人之間攻守進退,居然一時旗鼓相當。

這倒是讓泰爾斯頗為驚訝。

但是……

鐺!

泰爾斯再次用臂盾頂住對方的一擊。

他咬緊牙關穩住腳步,獄河之罪全力湧上,毫不示弱地把對方頂開。

但那一刻,泰爾斯心中叫糟:

他一頂之下,感覺對方的劍輕飄飄的,絲毫沒有吃力。

果然,隻見孔穆托輕巧地讓過泰爾斯前頂的盾牌,劍身在盾牌上一轉。

下一秒,獄河之罪再次在他的體內炸開,帶來難以言喻的戰栗感。

但泰爾斯隻來得及堪堪回身!

鐺!

咚!

金屬碰撞的脆響和鈍擊血肉的悶響接連傳來!

“喔……”

在衛隊們的低低嘩然中,泰爾斯咬著牙齒踉蹌退後,單膝跪倒,盾牌撐地。

肩膀上傳來的劇痛和麻木告訴他:

這一回合結束了。

身為前警戒官,現護衛官的孔穆托憨笑著點點頭,收回自己的練習劍,沒有繼續進擊。

是劍柄。

泰爾斯痛苦地喘息,死命轉著生疼的肩窩和手臂,這樣告訴自己。

在那一瞬間,自己用盾牌頂開了孔穆托的劍,卻沒有擋住對方的劍柄。

他劍身上的十字護手如影隨形,趁著自己盾牌前頂,手臂前推的機會,重重旋來。

要不是泰爾斯反應及時,這一下估計會正中臂下的肋部要害。

那他基本就躺下了。

但即使如此……

泰爾斯用力深吸一口氣。

他的肩窩……

啊,真難受。

北地軍用劍術裡也有用劍柄製敵的招式,但多是在兩者僵持,其他手段不能奏效時的替代進攻,少有孔穆托這樣,一切鋪墊都是為了這一下劍柄的情況。

訓練場邊,多伊爾朝天吹了吹自己的頭發,捅了捅哥洛佛。

“哦,吉安的這一招……護衛翼裡欺負新人的時候,我瞧見過……總之,他不好對付。”

哥洛佛輕哼一聲。

衛隊觀眾們低低議論,有些人則發出淡淡的笑聲。

觀戰的馬略斯側過頭,若有所思。

孔穆托沒有追擊,而是和氣地等著公爵重整旗鼓。

“十分抱歉,公爵閣下,”他長劍在手,笑容不減:

“但我想,您也不希望我留手,對吧。”

該死。

泰爾斯呼出一口氣,感受著獄河之罪湧上肩頭,緩解著麻木和劇痛。

他的左臂這才好了一些。

“吉安是在警戒廳打拚上來的,”馬略斯那不再陌生的聲音再度響起:

“在街頭巷尾的經驗技巧很豐富。”

“他的技巧嚴格說來,屬於近百年來國內新興的實戰主義潮流,在雇傭騎士和開拓貴族中尤其流行,被稱為‘新潮’。”

泰爾斯轉過頭,果不其然,守望人抱著雙臂,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而最近數十年裡,‘新潮’的騎士們也從國內國外的戰爭,包括從雇傭兵中吸取了不少經驗,隻求適用戰局,求勝求存,為此風格靈活,不拘成法,雜糅百家。”

“當然,新潮也常被其他流派批評:章法無序,風格散亂,目光短淺,沒有重點。”

守望人輕輕一笑:

“反過來說,它也最不好對付——你永遠不知道

新潮?

泰爾斯慢慢順著氣,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孔穆托的身上。

對方還是那副憨厚的笑容。

雇傭兵?

泰爾斯思忖著,突然想起一個人。

黑劍。

少年想起對方在龍霄城的天空之崖上,防守、逃生、誘敵、尋機、製敵……

想起他手段百出,一力對抗氣之魔能師而不落下風的場景。

更想起對方“拎著”泰爾斯一直想找個好聽點的及物動詞)自己,在盾區的血海中,衝向多頭怪物基利卡的征途。

思索間,獄河之罪再度洶湧,仿佛不滿這一回合的憋屈。

“長官您過譽了,我隻是一個……”

孔穆托笑嗬嗬地回應著馬略斯。

但他還未說完,泰爾斯的進攻就又到眼前!

鐺!

泰爾斯咬牙攻出的一劍被孔穆托老練地擋開,對方隨即前壓,一劍刺來。

少年知道對方手段百出,手上揮劍格擋,腳下機敏地後退,以防再度中招。

可下一刻,地獄感官忽然一顫,不祥的感覺再度湧來。

果然,泰爾斯感覺到腿部一震。

他失去了平衡!

該死。

獄河之罪咆哮起來。

不及多想,泰爾斯奮儘全身之力,收身翻轉,以一個狼狽的姿態滾出戰場!

咚!

孔穆托的膝蓋重重地拄上沙地,發出嚇人的悶響。

這一個回合過後,衛隊們再度發出低低的嘩然。

可少年好歹避開了。

泰爾斯驚魂未定地爬起身來,看向眼裡略有驚訝的孔穆托。

絆腿?

泰爾斯很想問問,對方是否學過摔跤,或者認識某個同樣喜歡在近戰中絆腿的前任衛隊守望人。

但是……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直起身體。

這一回合過後,他明白了些什麼。

泰爾斯不認得對方的終結之力。

但他可以感覺到:在地獄感官裡,兩人近身接觸的前一刻,孔穆托的終結之力就已經流轉成型,聚集在身體的某一處,蓄勢待發。

比如手腕與劍柄,比如腰身和腳步。

再配合他的小技巧,瞬間發動,讓人措手不及。

而且,而且不止是終結之力。

泰爾斯喘著氣,望著麵前的對手。

就像馬略斯所說的……

街頭技巧,風格靈活,不拘成法,雜糅百家?

獄河之罪重新開始燃燒,比之前更加旺盛。

他要……怎麼麵對這樣的對手?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沒有那麼難,對麼。

那一瞬間,他的回憶裡出現了一個多年前的身影。

那個身影舉起一把黃金色澤的馬刀,拉開壯碩難當的身形,把自己當成一件武器。

那個身影從天而降,剛猛強硬,無視對手的各色手段,承受敵人的無數阻擊。

那個身影麵不改色,步不稍疑,接連衝破羅爾夫的阻攔,反製懷亞的殺招,砍斷拉斐爾的武器,撞開米蘭達的進攻,將全力一搏的科恩壓製得連連敗退,毫無還手之力。

最後來到泰爾斯的眼前。

他仿佛燃燒著火焰,奪路狂奔的野馬。

橫衝直撞。

強硬凶猛。

一往無前。

破開一切阻礙。

泰爾斯閉上眼睛。

獄河之罪無師自通,隨著他的心思,就要模仿那個身影的終結之力,卻在半途上被泰爾斯生生按了下來。

不。

泰爾斯不是圖勒哈,不是火炙騎士。

對方的終結之力在他這裡,未必有那麼好的效果——他也支撐不起那樣大的消耗。

而孔穆托,也不是當初被瞬間擊敗的那五人。

但是……

下一秒,泰爾斯睜開眼睛。

獄河之罪燃燒不斷,發出劈啪爆響,仿佛淡淡的冷笑。

孔穆托維持著微笑,看著公爵閣下再次攻來。

周圍的衛隊們,看著兩人的身影再度接近,卻不是非常專心,有人甚至打著哈欠。

鐺!

雙劍交擊。

孔穆托微微一笑,使出一記很有皮洛加防守反擊神韻的絞劍,展開反攻。

地獄感官裡,孔穆托的終結之力蓄勢待發。

咚!

泰爾斯的盾牌再次擋住孔穆托的劍刃。

這一次,對方的劍突然一顫。

泰爾斯馬上感覺到盾牌的虛不著力。

也感覺到獄河之罪提醒他的那種戰栗。

果然,隻見孔穆托一笑,他的長劍巧妙地繞過泰爾斯的盾牌,直擊少年的執劍手!

但這一次,泰爾斯的心思卻一片清明。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

該怎麼去戰鬥。

就跟他過去幾年,在不同的政治漩渦裡來回穿梭,不同的絕路險境中掙紮求存時,所領悟的一樣。

重要的不是力量,不是武器,不是戰術技巧,甚至不是終結之力。

而是人。

人。

對方的終結之力就跟孔穆托本人一樣:看似憨厚,實則圓滑精明,總是提前設想好巧妙的應對手段,隻待時機一到,按部就班,坐收成果。

但是……

獄河之罪洶湧而上,填滿泰爾斯的左臂!

下一秒,孔穆托驚奇地發現,王子不閃更不避,用最不利的姿勢硬接了自己這一劍。

隻見泰爾斯麵露痛苦,無法承受,長劍脫手。

衛隊們發出低低的驚呼,一些對王子抱有些許期待的人們紛紛搖頭。

好吧,這等於是認輸了。

孔穆托可惜地想道。

他讓過身姿,避開已經失去武器的公爵閣下。

他還有後續的那麼多近身技巧呢,都無從展現了……

不過算了,反正計劃好要輸的……

但孔穆托的思緒停在了這一刻。

因為那一秒裡,他驚訝地看見,泰爾斯的盾牌連著幾條綁帶,順暢地滑落。

露出一支,已經捏好拳頭的左臂。

而公爵的眼神——孔穆托愣愣地看著對方強忍痛苦的臉龐——依舊堅毅。

咚!

又是一聲鈍響!

少年的左拳狠狠地擂中孔穆托的右肋!

力度驚人。

那個瞬間,觀戰的馬略斯蹙起眉頭。

孔穆托隻感覺半身一陣麻木,右臂毫無知覺。

他暗道不妙時,視野裡,公爵咬著牙的臉越放越大。

咚!

孔穆托隻覺前額一痛,眼前一陣金星,整個人失去了平衡。

撲通!

兩人雙雙倒地。

兩聲悶響傳來——泰爾斯的盾牌和孔穆托的長劍這才雙雙落地。

幾秒後,所有人都回過神來。

孔穆托已經躺倒在了地上。

前警戒官又驚又氣,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卻發現不知何時,泰爾斯已經坐在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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