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絕境的自由同盟為求生存千方百計,不惜尊嚴不計代價,不論出身不看過往,急求各方有誌之士加入正義的抗爭。】
“北海王國……”
國王沉吟道:
“就是那個康瑪斯以北,國內紛亂,國王暴虐,膝下隻有一個白癡兒子作繼承人的貧瘠國度?”
秘科的探子再度躬身:
“正是,陛下。”
國王點了點頭,忖度著什麼。
“北海王國,伊萬·波拉多。”
“國度雖小,卻也能育英才。”
裘可·曼則歎息道:
“他此役挫敗埃克斯特,勢必震動西陸,一戰成名。”
基爾伯特收斂起情緒,他輕輕一笑,有意無意地看向泰爾斯:
“可謂時勢造英雄,而英雄出少年。”
另一邊,軍事顧問梭鐸重新發聲,吸引大家的注意。
“但在我看來,此役最關鍵之處,不在波拉多和他的繞後部隊。”
梭鐸的手掌掠過無數倒下或站立的棋子,輕輕覆蓋上地圖上的那座城池。
“而在自由堡。”
“正是內部空虛的自由堡,憑著精銳被抽掉後的老弱殘兵,死死擋住了埃克斯特的攻城大軍,最後還領兵出城,作勢合圍,擊退北地人。”
“幾個月的時間裡,他們拖住最盛的鋒芒,扛住最猛的進攻,吸引敵人絕大部分的注意,才成就了這場以弱勝強的經典戰爭。”
原先還不覺得,但梭鐸此言一出,禦前會議的眾人這才感覺出不尋常的地方。
梭鐸看向秘科來的疤臉男子,後者再次抽出幾頁情報:
“自由堡內,指揮守城的將領年過四十,是個星辰人。”
眾人一怔。
星辰人?
疤臉男子抬起頭,報出一個名字:
“‘鐵砧’喬希·肯亞。”
禦前會議安靜了一瞬,所有人都在疑惑。
直到國王突然發聲。
“鐵砧?”
凱瑟爾王抬起目光:
“這個綽號……聽著很熟悉。”
秘科的探子不慌不忙,頷首承認:
“不錯,肯亞出身璨星家族的私兵,曾經是星輝軍團的作戰官之一,也是要塞之花,索尼婭·薩瑟雷女勳爵的昔日副手。”
“更曾是約翰公爵的……貼身親衛。”
“以及王國的逃犯。”
此言一出,巴拉德室內驚起一片小小的騷動。
要塞之花的麾下副手……
泰爾斯驚疑不定,想起曾經為他服務的老兵傑拉德。
“原來如此,所以自由同盟的指揮官,是昔日星輝軍團的將領。”
庫倫首相疑問得解,一臉恍然:
“難怪這場戰爭從頭到尾,都是熟悉的味道。”
可凱瑟爾王蹙起眉頭,他的關注點顯然不一樣:
“逃犯?他犯了什麼罪?”
疤臉男子拿起情報,瞄了一眼後欲言又止。
直到基爾伯特咳嗽一聲,壓低聲音道:
“陛下,您忘了嗎?”
“在您加冕王位之後,喬希·肯亞大逆不道,不但抗命不遵,還公然誣稱,稱害死約翰公爵的真凶是……”
他沒有說下去。
眾臣也齊齊低頭噤聲。
國王若有所思:
“哦。”
秘科的疤臉男子咳嗽一聲,儘快帶過這片尷尬:
“總之,我們正在調查肯亞這幾年的行跡,以及突然出現在這場戰爭裡的原因。”
凱瑟爾點了點頭。
“所以,戰場就是這樣?”
梭鐸重重地呼出一口氣,似乎要把這場戰爭帶給他的鬱悶統統排出。
“沒錯。”
軍事顧問輕哼一聲,他隨意地將手中最後的白棋扔掉,似是諷之不智,又似是怒其不爭:
“祈遠城遭遇出賣,恥辱敗戰。”
“戒守城戰術失誤,難挽局勢。”
“龍霄城更是早早失去主心骨,軍心渙散,不堪一用。”
泰爾斯低下頭,裝作按摩額頭,在沒人看到的角度裡閉上眼睛。
小滑頭。
塞爾瑪。
龍霄城的女大公。
失落亂軍。
生死不明。
他的眼前出現那個小心翼翼地走向寶座,卻連座位的扶手都難以倚靠的女孩。
少年心中一痛。
他把她送上了這個位置。
可局勢糜爛如此,現實破碎如此,命運殘酷如此……
泰爾斯的拳頭不知不覺地攥緊,與他的心同時嗚咽。
有誰能救她?
有誰能幫她?
有誰能……
保護她?
“那麼,戰場之上,”國王的聲音幽幽響起,清冷如故,讓泰爾斯本就不堪的心情再度降溫:
“大勢已去,節節敗退的北地人……”
泰爾斯揉著額頭,一邊演示自己的難過,一邊隻想這場禦前會議趕緊結束。
難以置信,當他在這裡發愁宴會酒杯這種可笑的事時,他的朋友正落難遭劫,經受可怕的命運。
想起這件事,他就忍不住心中的歉疚與苦痛。
但國王的聲音還是繼續傳來,讓人煩躁不堪:
“他們是如何在後來……”
“反敗為勝的呢?”
泰爾斯倏然睜眼!
那一瞬間,他的思緒甚至凍結住了。
什,什麼?
北地人,反敗為勝?
怎麼……
泰爾斯王子輕輕放下揉額的手指。
他儀態端正地抬起頭,麵無表情。
隻見禦前會議上,在座諸君無一意外,隻是同樣疑惑著這個問題。
他們並不感到奇怪。
那就是說……
就是說戰爭的結果……
泰爾斯把控住自己的呼吸,左手死死按住膝蓋,不去看基爾伯特擔憂的表情。
“當然。”
梭鐸·雷德嚴肅地點點頭,他伸出手,移向那堆倒作一團,狼狽不堪的白棋。
泰爾斯的目光釘死在他的手上。
仿佛那裡有世間的真理。
軍事顧問輕輕地挑起一枚白色棋子。
將它放回混亂的地圖上,那個最顯眼的位置。
那一刻,泰爾斯突然辨認出來了:
那是一枚……
白王後。
“那位在亂軍中失散,下落不明的龍霄城女大公。”
泰爾斯的呼吸一滯。
“塞爾瑪·阿萊克斯·沃爾頓。”
禦前會議上,在座諸人都認真地聽著軍事顧問的話,聽著後者那驚訝與感慨並存的語氣。
“我們不知道其間發生了什麼。”
梭鐸咬了咬牙,似乎難以理解他將要說出的話:
“但當她再次出現,奇跡般逆轉戰局的時候……”
“無論軍隊還是民眾,無論敵人還是自己人……”
“所有人,都稱呼她為——”
複興宮的巴拉德室內,王家軍事顧問梭鐸·雷德看著地圖上那枚傲然挺立的白色王後,語中帶著難言的忌憚與凝重:
“熾血真龍。”
話音落下。
那一瞬,在眾人的疑惑眼神下,時間仿佛靜止住了。
熾血……真龍?
泰爾斯怔怔地望著那枚白棋,久久未能回神。
不,泰爾斯,你這可笑的笨蛋。
你搞錯了。
這枚白棋……
一個小小的聲音在星湖公爵的心底裡響起,仿佛要嘲笑他的愚蠢透頂與自以為是:
她不是王後。
不是。
她是白色的——
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