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晏舉著白紙向周圍的人展示:“樓上那盆被踩到的食蟲植物含有酸性的消化液。誰踩到它,鞋底上肯定會留下痕跡。我之所以使用藍莓汁,是因為它含有花青素,遇到酸性物質會變成粉紅色。”
“其他人踩過的紙,基本都是藍莓本色,唯獨女士您的腳下,右鞋底顏色變粉了。”
周圍人紛紛互看彼此腳下的紙,不禁點頭如搗蒜——“真的,是藍色。”,“我的也是。”,“我都不知道這玩意兒會變色。”
……
這位女性的神情略顯緊張,試圖狡辯:“即使我的鞋底含有酸性物質,難道不能是我在走路的過程中踩到了檸檬或其他東西嗎?你有什麼依據說我是在書房裡踩的?”
上官晏訕笑,憑什麼?憑這是她的專業領域,是她安身立命的本事。
“女士,檸檬裡麵含的是檸檬酸;食蟲植物的消化液含的是離子酸、琥珀酸、蘋果酸等多種複合酸,拿去實驗室一檢驗就清楚你踩的是什麼了。”
女人聽聞臉色大變,一時間無法找到反駁的話語。
人群中,一個潑辣的女聲炸起:“居然是你,曲老師!我家小孩還在您那裡上鋼琴課,你竟然跑來殺了我爸!為什麼!”
咆哮間,顧玲張牙舞爪地就朝女人抓過來。
好在中途被顧宥均有用身體攔下:“姐,你先冷靜點!”
“冷靜個屁!”顧玲赤紅著眼,一把把顧宥均掀開,怒眉瞪眼:“滾開,就知道你這半路出來的東西,跟我們顧家沒感情!”
顧宥均臉色難看,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顧玲再要奔向女人,顧宥均沒再阻攔,但被韓奕擋了下來。
他像堵牆一樣,雙手叉腰,態度森然:“顧小姐,剩下是我們警方的事情,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請回到你座位上去。”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可是受害者家屬!我就要撕爛這個凶手的臉!”
說著,顧玲凶神惡煞地張著尖爪就要撲過去,韓奕一把抓住她手腕,厲聲道:“現在還沒有確鑿的結論,你這麼胡鬨隻是在浪費我們繼續調查的時間。”
僵持之際,二樓傳來一個顫巍巍但同樣很潑的叫囂:“曲娥,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你到底對我們家老顧做了什麼?你說!你把他怎麼了?咳咳咳……”
顧太太從剛才的昏迷中醒來,剛出房門就聽到了樓下的爭吵。她精神非常頹靡,不過五十幾歲卻顯得像七十多歲的人一樣老態龍鐘。
就大吼了這麼一聲後,她像用儘了渾身力氣一樣,順著欄杆慢慢坐到地上,不斷地喘氣。
“媽!”顧玲甩開韓奕的手,回頭往二樓奔去,賓客中一位女士也站出來陪她上去照顧顧太太。
喧鬨之後,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那位叫曲娥的女士身上。
上官晏見她,已經滿眼淚水,身體顫抖不止。
“曲女士,現在您能說實話了吧?”她從旁邊桌上抽了張紙巾遞給她。
曲娥緊捏著紙巾,低頭喃喃道:“人真不是我殺的,我進去的時候,顧楓,顧楓他還好好的。”
在眾目睽睽之下,她似乎羞於啟齒。
韓奕要一間空房間,保姆說他們可以用她的臥室。
關上門,房間裡隻有他們三人,曲娥終於放下所有的偽裝,捂著口鼻痛痛快快大哭了一場。就像是憋了很久的情緒堰壩,突然出現一個缺口,所有心緒的洪流瞬間一瀉千裡。
上官晏和韓奕四目交接,看曲娥這樣子,她應該是有什麼隱情。
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有逼問,靜靜在一旁等曲娥發泄完。
一會兒,曲娥的嗚咽聲漸弱,上官晏用眼神向韓奕請示,意思是她來問。
韓奕考慮了一下。
畢竟女性間的共情能力更容易得到對方的信任,況且上官晏在上一個案件中已經有了一定經驗,知道該怎麼問問題,加上她身上沒有刑警給人的距離感,確實容易讓被審問方放鬆警惕。
他頷首不語。
上官晏坐到曲娥身邊,輕聲問:“曲女士,現在您能對我們說實話了吧?您去書房的目的是什麼?”
曲娥還低著頭,一直用紙巾擋住嘴,像是羞於讓彆人看到她的樣子。她吸了吸鼻子,緩緩道:“我當時看到顧楓一個人上了二樓,見沒有其他賓客注意到,我也就悄悄跟了上去。”
“因為,”她頓了頓,“我和顧楓……在約會,所以我怎麼可能殺他呢?”
上官晏眉梢微不可見地挑了一下,但為不讓曲娥難堪,沒有做出過於明顯的反應。
“您和顧先生是……”用什麼詞比較好呢?阿姨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情人”這個詞雖然準確,但對長輩說出來有點露骨,“是超過朋友的親密關係?”
曲娥點了點頭,承認。
“您知道他還在婚姻內吧?”
曲娥猶豫了一下,然後再次點頭,這一次不像之前那樣果斷。她抬起頭,看著上官晏,試圖解釋:“顧楓和楊莉的婚姻,其實早在他破產後就名存實亡了。”
上官晏知道這裡麵有故事,於是要她重頭說起。
曲娥告訴他們,顧楓和她是兩年前認識的。當時顧玲4歲的兒子來找她教鋼琴,但因為工作忙,平時送小孩來上課的都是顧楓。
“大部分像他這個年紀的人,不是禿頭就是啤酒肚,妥妥油膩的中老年人,但是顧楓不會,他時刻都把自己收拾得精神,乾淨,皮鞋永遠都是發亮的,衣服上一個褶都不會有。”
說起死者生前的樣貌,曲娥滿眼都是崇拜。
“小寶每周來我家上一次課,一般他都是我當天的最後一個學生,所以練完琴後,我會和顧楓聊聊孩子的進展情況,一來二去的,我們倆就熟了。他的談吐,見識,以及那種儒雅的氣質都很吸引我,加上我們倆興趣愛好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