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知府韋駿來蘇州任官兩年多,兩次考評都是中上而已。第三年若是還不能拿到一個上上,隻怕就要調去其他地方了。
這可是蘇州啊!
誰不想一輩子長長久久地留下呢?
所以今年以來,他是兢兢業業、夙夜匪懈,各項朝廷交辦的事宜,和本地民生,都辦得圓圓滿滿漂漂亮亮。
當他聽見昭慶郡主竟然此時來了姑蘇,那簡直是,眼前一黑,頭上忽然間一聲悶雷!
且不說北靜王會因此惹出多大的亂子來,害得平靜的蘇州變成個火藥桶!
單就想一想事後太上、太後、皇帝,甚至是那位傳言中疼愛昭慶郡主如疼親女兒的殿中監,這些位那無處安放的怒火……
韋駿就覺得:什麼考績?!先聊聊性命吧!!!
好在坐立不安半個月後,發現這位郡主竟然真的靜悄悄的,他都抱了希望,覺得說不定真能“來如春夜雨、去似九秋風”呢!
可恨這林氏的老族長卻不做人!
韋駿隻覺得牙根癢癢,親口下令給管晟:“你去說,什麼鬼點子都行,隻要彆讓昭慶郡主在我的任內、在姑蘇地麵上出事兒,就怎麼著都行!”
管晟領命,撩著袍子挺著肚子踱著方步去了林氏族長的家裡,吃吃喝喝一通,臨走還提走了一條鮮魚,卻隻撂下一句話:
“照著如今這態勢,府君在蘇州連任,幾乎是定了。”
老族長顫著胡子呆坐了一個時辰,到了晚間,叫了各房的主事人來自己家裡,又商議了一個時辰,最後決定,由如今管著如海田畝的林鏡的另一個侄兒,去通知林黛玉:祭祖的事兒,不用你來了。
可這個名叫林沛的卻極聰明,察言觀色便明白了幾分。片刻都不耽誤,當夜便悄悄來告訴了林鏡。
林鏡聽了,簡直氣炸了:“說去的也是他們,說不去的也是他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他們拿郡主當什麼了?”
“聽說是知府大人那位最信任的師爺去跟族長爺爺吃了頓飯,下晌便許多爺爺伯叔輩的都去了。
“直到剛才晚飯,才匆忙過來支使我。阿伯不如先跟郡主回稟一聲,興許這事情的底裡,郡主本人一清二楚呢?”
林沛自然也聽說了那位管師爺清晨先來拜見了林黛玉,因此並不慌張。
林鏡忙跟黛玉回稟了,黛玉聽說林灃的話,笑了起來:“阿伯侄兒倒多。”
林鏡想起林渾,尷尬不已,忙仔細解釋:“這個隔著好幾路呢。隻是論輩分應該叫侄兒罷了。
“他父親早年間出門討生活,我們在外地碰上過。那可真是個好人。
“他父親後來回鄉,雖然帶了老婆孩子回來,卻因為被人坑騙,攢了大半輩子的錢財,血本無歸。回來後心裡憋悶,沒幾年就病逝了。
“留下了兩個孩子,大的就是林沛。早年間跟著他父親也學過生意,後來回來又肯吃苦,學了農家把式。我這才把莊子交給他管。
“還有一個小的叫林灃,屢試不第,去年開始不考了。跟著他哥哥管賬管庫的,算是也在莊子上當差。
“這兩個,跟著他們父親,既見過些世麵,也吃了不少苦。他們的老娘又是個要強的。孩子教的也好。
“如今這兄弟兩個都娶妻生子,日子過得簡單踏實。郡主不是想去田莊上看看?我把林沛叫回來,就是為了商議此事的。”
林黛玉表示了解。然後索性叫了林沛進來,隔著屏風看了一眼,笑著讓他回去:“你去跟族長傳我的回話,讓他彆為難,也彆害怕。
“我這個人,講道理,也願意替彆人著想。隻是不大肯讓人欺負。你跟他說,讓他多保重身體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