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被和煦的水風吹得迷迷糊糊的,現在正在與連番的睡意鬥爭,但身體已經軟軟地塌下去了,好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蔫蔫的樣子。
賦雲歌搖槳已經搖得兩臂麻木了,好像手臂早就不是自己的感覺一樣。此刻終於靠岸,他也算是舒了口氣。
船底的木板緩緩蹭著水底的軟沙,越來越慢。水草發出“嚓嚓”的聲音,應該是沾到板縫裡去了。
停船之後,三人依次下船上岸。
攬雲閣這裡的沙子非常柔軟。他們在水上漂蕩了這麼久,現在踏上陸地,感覺非常踏實。
狼塵煙和荼蘼一個剛醒一個想睡,都在揉著眼睛。賦雲歌則不斷晃動著肩膀和手肘,麻木消退之後是陣陣酸痛襲來,真是不舒服。
穿過熱鬨的沙灘,他們知道真正艱巨的任務現在才剛剛開始。
望著眼前大片相連的屋簷,對他們這樣的初來者簡直就是迷宮。要在這裡麵找到愚子釵的行蹤,恐怕確實不容易。
而就在此時,一座殘破棄置的老房內。
天井裡都生滿了青苔,四角是疊起來的層層蛛網。窗棱之類也早已經腐朽,連泥土裡都散發著一股酸臭的氣味。
愚子釵拚命來到了攬雲閣。但一臂被斷,身負重傷,他隻能勉強躲到這裡。
單手劃船,耗費了他不少力氣。加上重傷和元功的匱乏,能拖著身軀藏進來苟命,就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期間他差點昏迷,但又被院落的臭味熏醒。臟兮兮的老鼠在他的視線中肆無忌憚地穿過牆角,不過倒也是,這裡本來就不應該有生人再進來才對。
愚子釵靠著牆壁,仰頭慢慢喘氣。濃鬱的氣息鑽進他的鼻腔,令他難以忍受。
穿過人群,他們竟然用那種看叫花子的眼神看自己。愚子釵忿忿地思考著,那種眼神是對他的侮辱。而造就這一切的,就是那對虛假的“黑雨刀客”!
愚子釵單手攥拳,另一條臂膀此刻又開始隱隱作痛。他逐漸清醒起來,暫時壓下心頭揮之不去的怒火。
是的,他還要活下去。他必須找到影旗使,然後揭穿黑雨刀客的把戲!
到時候,欺瞞了整個九徹梟影的黑雨刀客,會淪落什麼下場,簡直可想而知。
他要那兩人,還有那個小姑娘,變得比他還要慘!慘一百倍,一千倍,讓他今天吃的苦頭,全部加倍還回去!
想到這裡,愚子釵肺腑鮮血激烈湧動,又吐了出來。
“可惱,可恨。可恨哪。”愚子釵一拳打在地上的鮮血上,指頭上沾滿了灰塵和黏稠的血液。
他隻知道影骸已經來到了攬雲閣,但他也不知道影骸具體的藏身之處。
他堅信,九徹梟影不會就這樣放棄他的。但現在,他必須要保全性命,拖到與影骸見麵。
現在的元功,已經恢複了許多。除了喪失一條手臂,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愚子釵不斷自我安慰著,咬著牙努力冷靜下來,繼續開始自我療愈。
他體內潛藏著共生的青貪狼花籽,這是他最強的底牌。達到共生的花籽,不僅不會取他性命,還會幫助他恢複損傷,為他所用。
等他再恢複一些……就沒有問題了。
而在一家繁華的酒館之中,雖然距離夜晚尚有一段時間,但裡麵已經聚集了許多人群。
甘甜的酒香,在門外也能聞得到。這裡是攬雲閣外有名的酒館,據說是五代經營了。
律向熙,宵萬斛兩人坐在桌前,舉酒共飲。
觥籌交錯,他們鄰桌倒是非常熱鬨。杯中清酒好像沾染了躁動的熱氣,兩人喝了幾杯之後,臉就開始微微泛紅了。
“今晚攬雲閣有煙花會,要不要一同登樓賞景。”宵萬斛晃著酒杯,眼神已經有些醉意。
律向熙搖搖頭:“今晚,首要者,還是正事。”
他也有幾分醉了。雖然一直喝得很謹慎,但本來酒量也不大的他,此刻仍然感覺頭腦暈漲漲的。
“人生苦短嘛,你生活,真沒趣味。”宵萬斛眯著眼,向律向熙湊近了些。
從宵萬斛鼻子裡噴出的熱息,也帶著濃濃的酒味。律向熙見他有些醉了,稍微往後靠了靠。
宵萬斛盯著他的眼神有些不尋常,律向熙皺了皺眉。
仔細端詳了他一陣子,宵萬斛這才歎了口氣,慢慢扶著桌角坐回去。
“你們腐儒……沒意思。”他得出結論般的一拍桌子,聲音洪亮。
律向熙見到周圍的客人都聽到這句話,紛紛轉頭來看,頗感到有些尷尬。他連忙伸手輕拍宵萬斛的臉,低聲說:“醉了的話,上樓歇息一會兒吧。”
“爺沒醉。彆碰爺。”宵萬斛說著,又斟滿一杯仰頭灌下喉嚨,效果立竿見影,說胡話的水平又高了幾分。
黃澄澄的燈光,讓他感覺一陣燥熱。他伸手要解開衣服,但律向熙連忙拽住,兩人僵持了一陣,好算是沒能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