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西段,文仲謀府。
當年文仲謀崛起時,因為站隊皇帝,在洛都遭遇公侯們擠兌。堂堂少府卿竟然在朱雀大街買不到宅子,最後還是皇帝尋了個借口,抄了個家才騰出一座宅子給他。
所以,這宅子住得,其實很燙手。
這些年,文少府在朝堂也是如履薄冰,因為荊楚地方勢力相較於世家集團還是太弱了,尤其在洛都更是完全無法抗衡。
今年,忽然冒出個薑雲逸,拚命作死,起初文仲謀還很高興,終於有個頭鐵的家夥在前麵頂雷了。就算是被那豎子無差彆誤傷,也選擇隱忍。
結果
那特麼就是個六親不認的畜生!
文夫人劉氏出身江陵豪族,禦前內閣擴大會議上的事她也隱約聽說了一些,見這幾日夫君心情極差,兩三天便張羅一次家宴,叫兩個兒子兒媳帶孫子來哄夫君開心。
今日又是一場家宴。
“嗚嗚嗚!”
“你說你,外麵不順心,你在家裡撒什麼氣?”
大孫子正是雞嫌狗厭的年紀,剛才去揪爺爺的頭發,被爺爺揍了一巴掌屁股,正跟奶奶告狀。
文仲謀坐在主位上,無視了妻子的數落,神色陰鬱,對於桌上平常最愛吃的荊南菜無動於衷,隻夾了一筷子最近極時髦的大棚“時”蔬,一邊咀嚼一邊喝悶酒。
長子文子孝跟著夾了一筷子菜,沒話找話道“爹,陛下是不是快要凱旋了?”
duang!
文仲謀眸光陡然一凜,重重地將酒樽砸在餐桌上,斥道“這是你可以議論的麼?如此輕佻,怪不得上官都不待見你!”
文子孝麵色一僵,旋即低下頭去,又羞又臊,眼圈微紅,卻也不敢反駁。
劉氏剛哄好大孫子,見夫君又發落長子,當即惱了“在家裡都不能敞開了說話麼?”
文仲謀也知道自己發作得沒道理,稍稍打精神,擠出一絲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端起酒樽,道“來,走一個。”
說完,自顧自咕咚咕咚灌起來,
兩個兒子趕緊端起酒樽陪著喝了一樽。
文子孝的妻子出身江夏豪族黃氏,她見夫君又惡了公爹,心中捉急,趕緊用右胳膊肘撞了夫君左腰一下,輕聲斥道“你看二叔,比你穩重多了,在哪兒都能沉得住氣,這才是當官的料。”
文子孝愈發難堪,卻也隻能生悶氣,既不敢頂撞爹,也不敢頂撞媳婦。
老二文子明正看著麵前的劉記烤鴨發呆,心神仍恍惚不已,渾不在意嫂嫂暗戳他在家都端著的那點小心思,原來就不太在乎,眼下更不必在乎了。
劉氏看看沉默寡言的老二,再看看委屈得快哭出來的老大,手心手背都是肉,隻能暗暗搖頭歎氣。
一家人沒滋沒味地吃了一陣,文仲謀幾樽酒下肚,似乎將愁緒壓了下去,終於打精神,看向老二,問道
“你那邊最近怎樣?”
文子明今年二十四歲,現任司農寺都內丞,雖隻二百石秩俸,但身居國庫要職,可是不可多得的官小權大。當初為了這個差事,和大司農可是好一番勾兌。
文子明不像大哥說話不帶腦子,平日裡話極少,但頗有內秀。今日,他一直沉默可不僅是話少,還有幾分心虛。
今日晌午接到內閣調令的時候,先是狂喜,冷靜下來之後就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
聽到父親注意力轉到自己身上,文子明暗暗苦笑,這一關,無論如何躲不過的,隻能字斟句酌地道“爹,今日內閣忽然叫辦調任手續,此前竟一點消息也沒有。”
眾人聞言詫異不已,文仲謀也微微疑惑了一下,旋即麵色再次陰沉下來。
劉氏神色凝重,急切地問道“調去哪兒?這沒道理發落到你頭上吧?”
她以為那家夥要用兒子威脅夫君呢。
大哥文子孝和嫂嫂黃氏也神色各異地看過來,嫂嫂黃氏神色怪異,當初謀這個差事時,可是鬨了很久的彆扭呢。這才沒兩年,竟然就被調走了?
大哥詫異地道“老二這是去哪兒高就了?”
文子明已經注意到親爹的臉色變化,微微低頭,愈發不安地道“娘,就是那個中央銀行。”
劉氏先是一愣,旋即大喜,既然是去中央銀行,那就不是拿捏兒子威脅老子的路數,畢竟那樣太不講規矩了。
最近那個中央銀行可是鬨得沸沸揚揚,雖然開錢莊的人人自危,但許多人削尖了腦袋往裡鑽,都知道那地方明相極其重視。
老二現在差事雖然不錯,但隻有二百石秩俸,不可能直升六百石的都內令,肯定要先升去旁的地方。
“這是好事兒啊?你害羞個麼子?對了,給的什麼位置啊?是平調還是升遷啊?”
劉氏心中愈發期待,雖說那小子極缺德,但給官一直極大方的。
文子明呼吸微微急促了幾分,道“權知副行長事。”
嫂嫂黃氏當然也極關注朝堂局勢,忍不住驚呼道“一去就是副主事?是何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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