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
洛都得年味兒濃得簡直化不開,除了實在不能歇的,能歇的都歇了,大姑娘、小媳婦、壯漢子、健婦人,紛紛上街采買年貨。
大戶人家早就由下人備好了年貨,中等之家肯定要親力親為,全家老小齊上陣,雞鴨魚肉菜,都要有一些,扯幾丈布製新衣,糖果炒花生待客,炮竹除舊迎新,樣樣都要買一些。
貧寒之家則要小氣許多,扯幾尺棉布個給孩子做件新衣,多買幾筐石炭燒暖和些,再買二斤肉或者下水解解饞,大抵也就如此了。
內閣昨日也歇了,隻薑雲逸還在,幾位骨乾輪流值守,今日剛好是張自在當值。
一大早,張自在就黏著薑雲逸,催產。
說是明年報紙署沒有存貨了,需要一批好的作品繼續鞏固和擴大輿論陣地。
連環畫《蝶戀花》在洛都至今仍然有相當的熱度,而且在一些遠畿地區方興未艾。
五十萬冊已經發完了四十五萬冊,剩下五萬是薑雲逸要求留下的,等到來年開春化了凍,發送到燕國去。
大周讀書人,人手一冊,大體不差。
“明相,嚴大人來訪,還有會稽和豫章客人。”
門房匆匆來報。
薑雲逸應了一聲,起身就往外走。
張自在一聽江東來客,當即放下索要名作佳句的事,拿著麻紙和炭筆就去做會議紀要。
明相一張嘴要豫章兩千萬畝地的事,在洛都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因為事不關己,所以大多數人都是抱著看熱鬨的心思。
看這一刀,到底怎地落下去。
這種缺德事,張自在向來興致盎然,恨不得親力親為。
鬆鶴延年廳。
“諸位遠道而來,便急著來內閣拜年,赤誠之心,朝廷已然收悉。”
一見麵,薑雲逸便先聲奪人,先給他們的拜會定了性向朝廷表忠心。
嚴東吳神色不善地審視著這個不要臉的小子,卻一句話也沒說,會稽和豫章八人皆是神色異樣,卻也隻能耐著性子尬暄。
眾人分賓主落座後。
豫章帶隊的寧澤遠忍不住問道“明相,聽聞朝廷要豫章兩千萬畝田,可是真的?”
寧澤遠開門見山,其餘人皆是屏住了呼吸,顯然這一問與昨晚問嚴東吳的是兩碼事。
薑雲逸剛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碗,詫異地問道“誰說的?本相怎未聽說過?”
聽他矢口否認,豫章會稽八人愕然的同時,也稍稍鬆了半口氣,沒有最好。
隻有嚴東吳神色詭異地低頭喝茶,心中暗罵這小赤佬竟然不認賬?
薑雲逸皺眉看向一旁埋頭記錄的張自在,吩咐道“請潛龍衛調查一下,是何人竟敢惡意中傷朝廷!”
眾人神色愈發怪異,潛龍衛也是可以隨意指使的麼?你才是太子吧?
吩咐完,薑雲逸轉過頭,道“公有化的確是朝廷既定國策,但不可能毫無根據就強占民田。
兗州四十萬畝公田都是依法充公的無主地,關中六十萬畝公田本就是秦國公謀逆案抄沒充公的。
吳郡公有化,也是抄沒的逆賊家產。
丹陽方麵,除了抄沒的林氏、劉氏家產充公外,向氏和王氏族產朝廷一絲一毫都不曾惦念。
諸位隻要遵紀守法,朝廷絕不會無緣無故強索私產,這一點,事關朝廷信譽,朝廷絕不會因小失大。”
囉裡吧嗦一大堆,結論仍是矢口否認,悶頭喝茶的嚴東吳暗暗腹議,這小子怎麼就能這麼不要臉?
什麼叫向氏和王氏族產朝廷一絲一毫都不曾惦念?
果真不惦念,為什麼會張口就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