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們相信自己是某個將軍的舊部。”
“將軍舊部?”範宇心念一動,覺得有什麼隱於沙丘之下的真相正在蠢蠢欲動。
老朝奉雖然一直在前麵走著,但心思其實分了一半在這場對話裡,聽到這裡,立刻問道“哪個將軍?”
“不知道。”朱斌搖了搖頭。
“不知道?這怎麼可能。”範宇滿臉不相信,“那是哪朝哪代哪一任皇帝?”
“真不知道。”朱斌還是搖頭,“本就是無根的東西,捕風捉影的傳說罷了,真不明白那些村民為什麼會相信,還一代代傳了下來,這事李衝也知道,不信你們問他。”
“不知道。”李衝還在前麵走,顯然也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李衝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我說不知道,不知道是哪個將軍,”他回身白了朱斌一眼,“但絕不是捕風捉影的事情,你要走就去,彆在這說屁話。”
“那我冒昧一問,就算你們是將軍舊部,又為何非要在這大漠中生活不能離開啊?”君九姿也加入了談話。
朱斌和李衝都沒答,範宇先搶過了話頭“君教授腦子都鑽研地質知識去了,是一點傳說野史故事都沒看過嗎?”
“什麼意思?”
“這不明擺著了嗎?他們是將軍舊部,說明並不是這裡的原住民,而是後來因為什麼原因遷移過來的,多半是逃避追殺而來,可來了就不能走了,說明他們當時來到這沙地,是帶著東西來的,在這麼惡劣的環境中繁衍生息卻不離開,自然是為了守護曾經帶來的東西。”
朱斌和李衝仍然不語,範宇毫不客氣直接點明“那泉水底下,藏著什麼東西?”
“放屁,我們守的就是神泉!”
“少唬我,守著泉水乾什麼,那泉水喝了能獲得神力打回去完成將軍遺誌嗎?”
李衝瞪了他一眼“反正就是神泉,沙漠神泉是上天的恩賜,他賜予我們生命,我們回饋他以守護,這就是道理。”
“沙漠神泉沙漠神泉,整天神神道道的,那你們怎麼不去守著月牙泉呢?”
“那又不是養育我們的泉水,為什麼守護?”
範宇說了句氣話,誰知李衝認認真真地接上了,範宇看著李衝傻帽的樣也知道他不是裝的,是真不知道自己在守著什麼,又轉向朱斌“你是村長兒子,你總知道吧。”
“他……哼。”這回換李衝聳著肩膀冷笑了一聲。
範宇以為被李衝這麼一激他能聽到點不同的回答,誰知道朱斌隻是搖頭“我們千百年來守護的確實是神泉。”
“看不出來啊,我還以為你們兩不合,這不配合挺好的啊。”
“呸。”
李衝呸得言簡意賅,朱斌則是一臉無奈“這位大哥,你不在這種窮山惡水的地方長大,就不能體會到村民的心理狀態,反正守護的是泉水這件事我絕對沒有騙你,你若不信,村裡上至耄耋下至垂髫,你儘管去問就是了。”
“我們什麼心理狀態?”李衝悶著聲音問道。
“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我看你讀了幾年鳥書把腦子讀壞了,人話都不會說,”李衝不知道那串名詞的意思,不再理他,腳下的步子倒是更快了,“人就在那間柴房裡關著。”
範宇幾人也隻好先放下已經到了眼前的線索,等朱斌利落地打開被鎖上的木門,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一身狼狽地走了出來。
“君教授!”見到來人,小夥子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眼眶一紅,眼淚和著鼻涕一起流了下來。
君九姿連忙迎了上去,左三圈右三圈打量了一番明顯瘦了一圈的學生才說道“陳述年,你沒事吧?”
“沒有,”陳述年也在這段時間裡冷靜下來,看到老師身後還有兩個陌生人,均是氣度不凡,心中一定,擦擦眼淚說道,“對不起,給大家添麻煩了。”
“以後萬不可再自作主張。”
麵對老師的批評,陳述年不敢辯解,低頭認錯。
“自作主張是不對,但這件事村裡也有錯,你放心,泉水之事不管後續如何,我都會想辦法保你安全離開。”
“謔,村裡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了?”
“那綁架外人這件事是誰做主的,我便找誰聊,可以了吧?”
“真他媽晦氣。”李衝已經懶得和朱斌說話了,衝著君九姿說道,“人已經放出來了,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
“謝了,我們照例問問情況,你看……”
“問唄,我就在這聽著。”李衝也不走,“你們現在四對一,要擔心也該是我擔心吧。”
“李兄弟多慮了,”範宇哈哈一笑,上前打開局麵,“小陳,你可知泉水渾濁之事?”
陳述年麵露尷尬“知道,但真與我無關,我隻是取了一罐水樣,嚴格按照實驗室的規矩,用的都是無菌取樣瓶。”
“那你可知泉水乾涸之事?”
“乾涸?”陳述年一臉疑惑,“什麼意思?這是……在試我?”
表情不像作假,老朝奉直覺這文質彬彬的年輕人身上不會有什麼線索,還是循例問了問“要不你把這幾日的見聞都同我們說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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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陳述年不像李衝那般有戒心,無論誰問他話都回答得客客氣氣,用詞也很嚴謹,字斟句酌一段話說完,果然和君九姿之前介紹的一樣,完全聽不出異常之處。
“李兄弟,這人你們準備怎麼安置?”範宇聽完朝李衝發問,“你也看得出來,我們肯定是真心實意來解決問題的,橫豎人都在村裡,我的意思是,人就彆關起來了,和我們一起處理後邊的事情,你看如何?”
“我做不了主。”
“這事也不好為難你,”君九姿說道,“這樣,我現在直接去問趙叔,小陳也一起去,鄭重給村人道個歉,為自己陳個情,你看可行?”
李衝斜眼看了看君九姿,最後還是點點頭,一行人又朝著大棚走去。
此時太陽已經向西斜去了,照著幾人的影子在沙地上又細又長。
“忙了大半天,還沒吃東西吧,給。”君九姿說著,從自己背包裡拿出一袋壓縮餅乾和一瓶水遞過去說道,“湊合湊合。”
李衝沒有推拒,沉默著接了下來,先擰開瓶蓋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水,看朱斌依舊遠遠綴在後頭才說道“君教授,剛剛朱斌講的那個,那個病,是什麼意思?”
“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對,就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