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依然在！
芷柔聽到這裡，突然鳳眉一挑，啪一聲拍了下桌子，“我想起父親曾講過一則傳說！”
眾人紛紛望向芷柔。
“父親經常講高來高去的仙人的事……”芷柔陷入回憶，“我很小的時候，經常聽他念叨，說仙人的確存在，並且有好有壞。還說仙人很喜歡一種能發出不同顏色光澤的石頭，還常說咱們遇到仙人，就算用絕世高手生生去堆，也休想沾對方一片衣角，會被天上降下的雷光、憑空浮現的火焰和莫名颶風撕得粉碎……”
常青搖頭，“這是傳說，誰也未曾見呢……”
城主常未名也笑了笑，“鬼門的江湖秘傳雖深，但向來傳男不傳女，芷柔姑娘沒準聽到的真隻是睡前故事……”
孤城在正聽得有趣，忽然鐘塔撞擊聲遠遠傳來，一陣疾馳的腳步由遠及近。扭頭一看卻見一名著甲城衛慌忙奔進廳來，單膝跪地大聲說道“稟城主！蠻人集結城下！有攻城跡象！”
常青大驚，“烽火台、哨騎隊都是乾什麼吃的？蠻人距城五十裡就該有回報的呀！”
“稟大公子……”城衛的聲音透出惶急與驚恐，“蠻人的土元獸好像發瘋，一群群的眼冒紅光狂奔而至，城外在報的哨騎、戰仆的軍馬根本避之不及，皆儘戰死……大人上外牆一觀便知！”
土元獸，北境蠻荒的特產獸品之一，形似巨貘，龐大的身軀足以載負十幾個蠻人遷徙在茫茫戈壁上尋找食物與水源。土元獸有厚重皮肉，有人曾嘗試過用短劍刺之，奈何直末至柄，再拔出也未見血跡。
本可成為攻殺利器，奈何土元獸性格格外溫和，食物也是能消化的統統吞入大口。母獸隻需稍加照顧便獸奶充足，死去的獸肉雖然乾梗酸苦但足以果腹。
因此，土元獸也就成了蠻人在蠻荒苟延殘喘的唯一指望。在大秦以南的北方諸國，也偶見逸散而至的土元獸，卻總因為大家夥見啥吃啥且肮臟醜陋，而往往被南人屠宰。
誰知向來溫和的土元獸也隨蠻人一同出現，就這樣隔著白塔之國廣袤的邊境線與腹地出現在銳金城外！而且聽城衛所說，這些蠢獸還都發了瘋……
從前的銳金城外，綠樹成蔭、農舍儼然。狗吠牛哞之聲間雜農夫此起彼伏的歌喉，繞城長河裡船夫的號子也悠然蕩漾，無一不透著平和與安詳。
直到蠻族近乎從天而降，一陣燒殺搶掠，頓時赤野千裡。曾經的沃土滿目瘡痍，陣陣濃煙在已化作斷壁殘垣的大小村落間久久不肯散去，好似慘死者不甘的冤魂。
登上外城箭塔，焦黑的地平線在孤城在眼前緩緩拔高，堪比攻城車大小的土元獸紛紛扭動著龐大的身軀，在地麵上將最後一絲綠色啃蝕殆儘。目力所及的儘頭，蠻人簡陋的營帳此即彼伏，鐵器敲打與異族的斥罵聲隱約傳來。
在弓箭手臂力所不能及處，零星的蠻人正在把一具具大秦軍民的屍體拖走，目的並不是焚燒——蠻人入境數月，城主常未名清楚蠻人吃人。拿去將頭蓋骨掀了，內臟抽出，裡麵塞滿鹽巴醃漬起來。
不得不說，人的生命力有時極度頑強——城下半裡外，一名重傷的戰仆正在被蠻人緩緩拖拽。或許是頻頻的掙紮與呻吟，讓身材異常高大的蠻人感到不耐煩，忽然就亮出繳獲的大秦製式長刀，捏在手中仿佛牙簽一般，將戰仆胳膊齊肘砍斷。隨即一邊拖拽一邊就把那胳膊放在嘴邊啃著……
孤城在感知最強，立刻看得目呲欲裂，正待從身旁城衛軍士手中奪過長矛，卻聽耳邊“嘣嗡”聲一響，卻是青竹拿過了常青的弓射了出去。
兩箭。一箭將蠻人釘死，一箭卻正中哀嚎的戰仆的腦袋。
周圍的蠻人見此，立刻怪聲叫嚷著紛紛後撤，隨即蠻族營帳想起鼓聲陣陣。
“蠻人掠陣鼓！”城主常未名在護衛的左擁右簇中大聲吼道，同時掏出一異常精致的小小金鑼金錘一陣猛擊，頓時刺耳的鑼鳴聲響徹外城“眾將士，起！”
“起！”城衛軍與各自戰仆紛紛舉起手中兵器，各層級將官的嗬斥聲中，或大或小的編製在巨大的外城牆上滾動，掌炮組、弓箭小隊、長矛營、刀盾手等依次布好防禦戰陣……
“師姐，既然你來了，外城箭樓殺字號歸你，禦字號歸我！”眼看著蠻人紛紛湧出營帳集結成群，常青臉色鐵青，語音鏗
鏘，右手卻不自覺的對青竹挽個蘭花指。
“這位孤城少俠可懂器械？”蘭花指又挽向孤城在。
孤城一個哆嗦，“不……不會……”
“孤城少俠可會用槍？”蘭花指微微一顫。
“不……不會……”
“……”
“他會人馬之術！”一旁芷柔實在看不過眼，笑著說道。
“人馬之術？”常青一愣，“那是何種戰法呀？怎麼未曾聽聞呢？”
“就是連人帶馬扔出去當鞭子用……唔……”芷柔正待扯下去，被青竹一把捂住嘴。
“夫君的大力無雙功走外門路數，後勁弱爆發強，戰場上並不得利，”青竹對常青解釋，“這樣吧，讓青竹和芷柔跟火雲飛總教頭去內城，組織俠士協助守城！”
點點頭，目送孤城和芷柔下了城牆。常青正準備率領手下名曰“追風部”的箭士進入箭塔，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勁，一把拉住青竹，“等等……你剛才說，夫君？”
“守城要緊，過後解釋。”
常青使勁掏了掏耳朵。
城外，蠻人從北方緩緩壓來。大秦將軍炮六人一組，填裝手、炮手、戰仆各有分工。其他城牆上的掌炮組也臨陣以待，看戰旗指揮準備隨時支援。
弓箭小隊各自矗立城牆，手中戰弓搭了箭羽。刀盾手、長矛營參差立於弓箭手身後，待那近身鏖戰的時刻。
蠻人大軍繞過埋頭啃食草木的土元獸，緩緩向銳金城壓上……
內城。
客棧、酒館和商家紛紛掛起門板。人們憂心忡忡或麵色緊張地奔走在大小街頭，屋舍中偶爾傳出一聲啼哭，隨即便被疾馳而過城衛騎兵的扣扣蹄聲衝散，一派肅然。
武館林立的北城，無數大族子弟披掛上陣待在武場，在教頭的訓斥下重溫已講過太多遍的巷戰準則或保命訣竅。
主街正中央那個旗幟獵獵的擂台，在遇到大事時總會成為江湖人的聚集之所。此時此刻，金鳳門、玉瀆幫等大小幫派首腦集聚一堂。沒有喧嘩也沒有吵鬨，眾人麵色嚴肅，或有人低聲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