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有點嘀咕,現在領導乾部的頭發能紮小辮子了,城裡開放些?
男人往往用一根香煙的時間,就打開了對方第一道防備的門。
德成從院子裡拿了兩條長板凳,一幫人坐了下來。
“媽,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跟我講清楚。”趁陳昊和那個鄉下男人套近乎的空檔,米琪把她媽媽拉到了旁邊。
“阿琪,我不是故意要丟掉小寶的。孩子當時剖出來,已經成型了。老話說‘養七不養八’,這孩子七個月還不到,我以為養不活的。”
“嗚嗚嗚嗚……”這些話把米琪的記憶一下子拉回到在醫院裡絕望無助的日子。
“當時,醫生也儘力搶救過孩子,折騰了一晚上,孩子一聲都不吭,哭不出來,整個身子烏青烏青的。問我意見,是我同意放棄的。”
“後來呢?”
“德成剛好在醫院打零工,在整理這些的時候,發現孩子動了。”米嵐不忍心從自己嘴巴裡說出“死嬰”這個詞。
“那他為什麼不給醫生搶救?”米琪不信。
“那孩子已經在地上呆了很長時間,能不能活,都是未知數。何況,德成哪有錢來搶救這孩子?”
“你的意思,這孩子自己活了?”
“唉,都是命啊。德成兩口子不能生養,孩子撿回來,枝兒用了老辦法。說來你也不會信。大冬天,枝兒一夜
沒睡,脫了衣服,把這個巴掌大的孩子,肉貼肉貼在胸口,捂了一晚上。”
“然後呢?”米琪沉浸在這個場景裡,她有點信了。
“農村嘛,經常停電的,一晚上沒電,枝兒怕被子不小心悶壞孩子,黑漆漆坐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德成心疼枝兒,要她把這個死孩子放下了,本來也就是碰碰運氣的事情。救不活,也沒辦法。”
“嗯”
“結果早上來電了。房間裡的電燈亮了,孩子的眼睛動了動,那時候電壓不穩,燈閃一下,孩子的眼皮就跳一下。”米嵐講到這兒,淚流滿麵。她雙手合十,這些都是天的旨意,是天憐憫她的女兒,保住了這個小外孫。
米琪抱住她媽媽痛哭起來,她的孩子啊,保溫箱裡都沒有養活的孩子,靠一個陌生女人的善意活了下來。
“狗子當時在醫院地上的時間躺太長了,寒氣進了體內。從小到大就沒有像正常孩子一樣活蹦亂跳過,動不動就生病、發燒、暈倒。沒上學,也是因為沒有幼兒園肯收他。”德成在講述孩子的成長過程,都是艱辛。
“我們走投無路,才去找大嬸借錢治孩子。”德成講這段話,充滿了讓米嵐知道這個孩子還活著的懊惱。
“大兄弟,我們不是來搶孩子的。我們和你來商量一下,共同養大狗子,好不好?”陳昊提出了一個建議,米琪站在他背後,用手掐了掐他的背。
“怎麼養?”明顯這個建議讓李德成這個樸實的鄉下漢子動了心。
他們夫妻雖然才四十出頭,枝兒長年累月喝中藥,成了藥罐子,做不了什麼體力活。他一個人養活他們,不敢出遠門打工,隻能在附近找點零工,農忙的時候,要趕回來忙田裡的事情。
狗子看病的錢,或多或少有米嵐接濟,但德成也是有個性的人,不會經常去乞討。
孩子終歸要讀書的,學費也是一大問題。現在有人主動來解決這燃眉之急,德成當然願意好好商議。
“我們夫妻回去商量下,也歡迎你們帶孩子上我們家去看看。然後一起探討,你看怎樣?”陳昊說這話的語氣不像是敷衍了事,他是認真的在邀請德成一家。
在回城路上,米琪問陳昊,為什麼要邀請他們上家裡來?
陳昊說“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米嵐看了一眼這個披著藝術家外殼的前機關領導,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