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鎖定目標才扣扳機。”
“你說,這家夥怎麼還不來。”
“注意到洞子裡有光線嗎?”
“光線?”我抬頭四周看了看。這時,我們早已關了手電,可這毫不影響對四周環境,包括對彼此的觀察。這洞裡看起來就跟黃昏天一樣,“對呀,我怎麼就沒注意到,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怎麼能看這麼清楚。”
“因為我們已經過一個漸漸適應的過程,在不知不覺中。”
“你是說,這跟那東西有關?”
“我想是的。”
“這也太奇怪了。”
沈新忽然豎起食指放在嘴唇邊,然後對著我。我喜歡她這個動作。
山洞裡有層薄霧朦朧的光暈,但找不到光源。我倆伏低身子,藏在一塊從石壁上突出的岩石後麵,側耳傾聽。我聽見自己的心臟在輕輕跳動。
我感覺哪裡不對勁,便用手摸了摸耳朵。
沈新忽然一拍小腿,“咳”了一聲,然後顯得很懊惱地把耳朵裡的藍牙耳機摘了下來。她偏著頭,好像在重新捕捉什麼聲音。我也把自己耳朵裡的耳機摘了下來,學她的樣子,認真聽。這次,我終於聽見某種“咯咯咯”的聲音,就像機械齒輪相互叩擊。那聲音似乎處於漂浮狀態,在空中縈繞。我看見沈新也抬著頭前後左右張望,想尋找聲音的來源。
自從為了屏蔽那可怕的聲音而戴上耳機,由於完全不影響彼此交談,甚至還能聽得更清楚,居然忽略了,這也會屏蔽四周的正常聲音。
如果早些把耳機取下來,可能早就能發現情況不對勁。
我確信,身邊有某種東西存在,那種咯咯聲,其實是生物發出的。我感覺有點興奮,很想對著什麼來一梭子。自從拿到槍,我膽子大多了。
“等一下,我該射它哪個部位?”我輕聲問
。
“能射中哪裡算哪裡。我怕你哪都射不中。”
“射得中,實在不行,我走到跟前去朝它開槍。”
“提前祝你好運。”
“我們這樣小聲說話沒事吧?”
“我想,應該沒什麼影響。”沈新用帶著思考的聲音說,“其實,我心裡也有這樣一個疑團。我一直有些懷疑,那東西的聽力並不很好。”
“什麼?”
“像咱倆這種聲調,那東西可能根本聽不見。”
“不會吧?”
“這隻是我的一種直覺。”
“那好吧,丫頭,趁還來得及,我想跟你再說兩句。”
“嗯?”
“能跟你並肩戰鬥,我很榮幸。”
“這是哪部電影的台詞,對嗎?”
“不知道,好像是吧。”
“咱們可能沒多少時間了,先告個彆吧。我也很榮幸。”
我忽然有些得意,感覺到一種慷慨赴義的光榮。這是通往老謝他們撤離方向的必經之路。那個雖然還沒露麵,但顯然已近在咫尺的獵手,應該不會放下眼皮子下的獵物,越過我倆,去追另兩個,外加一個會拖累他倆的傷兵。這時,它肯定得先收拾我和沈新。想到這裡,我更加興奮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大約十來分鐘,我想,它終於裝不下去了。
我先是看見洞頂上出現了一些光影,就像播放古老的幻燈片,石壁上映射出了閃爍不定的畫麵。我感覺那也像是某種遠距離投射,如同海市蜃樓形成的原理一樣,是通過空氣中的水分子和塵埃,折射較遠處的實況景物。我所看見的畫麵,是以一個緩慢的過程逐漸形成的。
沈新也注意到了光影變幻的情況,看得很認真。
“來吧,該現身了。”我嘴裡嘀咕著。
“東哥,你害怕嗎?”沈新忽然小聲問我。
“不怕。不知道為什麼,跟你一起,我一點都不怕。”
“我也是。”她含糊的說了句。
在我倆小聲交談時,彌漫在洞子中的光線似乎也發生了變化。我感覺光線正變得越來越強,雖然不像開了燈那樣,一下子讓人睜不開眼,不過,亮度也著實讓我感到有些吃驚。我甚至連沈新臉上的汗毛都看見了。
這時,映在石壁頂上閃爍的光影,也逐漸形成了我能夠讀懂的畫麵。它看起來就像一張人臉。
那是一張年輕人的麵孔,英俊,陽光,充滿朝氣。不過,那張臉上又分明帶著熟悉的痛苦表情,仿佛正在經受折磨。
“那是,毛鑫的臉?”我問沈新。
“沒錯,是他的臉。”
“怎麼會這樣?”
“不知道。我聽說過一種解釋,但不是這個結果。”
“什麼解釋?”
“它會複製所見到的人的麵孔。”
“可這裡是我和你。它乾嘛不複製咱倆的麵貌?”
“不知道,看上去,這就像是某種警告。”
“警告?”
“對,看起來不懷好意呢。”
就在咱倆感到莫名其妙時,那張緊閉雙眼,表情痛苦的臉又有了變化。它先是逐漸縮小,接著,就像細胞分裂,一個臉變出兩個,三個隨著那些臉漸漸增多,漸漸模糊,慢慢又變成了軀乾和四肢。就像變戲法似的,不一會兒,一個有手有腳,真人般大小的影子就成形了。那個發光的人影懸浮在洞頂,就像傷病中緊閉雙眼的毛鑫。最後,“毛鑫”慢慢睜開雙眼。那雙眼睛裡,似乎飽含責備之情。我看得目瞪口呆,根本無法轉移視線。
由一片閃爍的光幕構成的“毛鑫”形態逼真,大小相若,幾乎就是他本人的翻版。“他”直視著我們,從空中緩緩降落,終於站立在地麵。
因為畢竟隻是一束光,那人影看上去沒有厚度,十分單薄,就像一比一的人形剪紙。薄薄的人影發著光,慢慢朝我和沈新藏身處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