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光還很猛烈,投下一片片斑駁的影子。
桑榆站在樹蔭下,對比強烈的明暗兩色,落在她身上,如同凡間道士常用的陰陽太極圖,兩個極端融合得十分和諧。
“小燕,來。”她微笑著鼓勵縮在防禦陣法一角的年輕女修,眸中帶著比太陽光還奪目的亮芒。
細細小小的塵埃在空中飛舞,似是方才那些爆炸後噴出的點點血跡,小燕驚恐於自己的聯想,身子忍不住瑟縮了下。
但麵前的桑榆前輩笑容和眼神是那樣真誠、那樣溫暖,是小燕想要追逐的勇氣。
她深深吸了口氣,顫抖著雙腿,眼神卻十分堅定,慢慢邁出了防禦陣法。
前方兩百九十九人已經停下腳步,齊齊轉過身來。他們身後的塵土被高高揚起,又緩緩落下,歸於寂靜。
整整齊齊的方隊,整整齊齊的腳步,不到三百人的隊伍,被他們硬生生走出了數千甚至數萬人的威勢。
若非是在眼下這樣緊張的時刻,用“聲勢浩大”來形容也不為過。
桑榆看得啞然,唇角卻不禁輕輕揚起。
也不知是誰想出來的主意,她分明聽到有人傳音說揚起來的塵土嗆得他險些咳嗽,硬生生忍住了。
小燕淚眼朦朧。
兩處距離不過十丈有餘,還是很近的間距,他們正等著她們二人。
她能感受到數百雙眼睛看過來時那的灼灼的目光,似天上的陽光,炙熱而耀眼,這都讓她心中燃起無儘的勇氣。
一息、兩息、三息……
原先的黑色汙血已經被儘數清理,清潔咒、除塵訣等連番上陣,再加上連航的祛味的香膏,這條路已經恢複了原先的乾淨,帶著夏季獨有的悶熱和潮濕感。
沒被樹蔭遮蔽的地方被太陽曬得有些發燙,小燕裸露在外的十指也傳來一股熱意。
像是爆竹爆炸前引燃的那根燃線。
小燕不敢再想,放空了思緒,盯著不遠處潺潺的流水發呆。
空氣中的清冽味道比早時更加濃鬱,帶著一股迷醉人的芬芳,她也形容不出是什麼樣的感覺。
非要形容的話,小燕有些漫不經心地想,有點像是在雪中盛放的花香、攜帶著雪鬆的香氣,反正就不像修仙界中她聞過的山泉水的味道。
她在這裡發著呆,全然不知不遠處的同門隊伍中此時的熱鬨。
“噓,彆說話,正緊張呢!”
“但我還是想咳嗽。”
“忍住。”
“快忍不住了。”
“就你多事,彆給小燕聽到了。”
“就是怕她聽見心裡緊張我才找你想辦法的。”
“你又沒喝過山泉水,用靈力又沒事,不會自己舒緩?”
“是哦。我剛剛還怕動用靈力自己會爆了來著。”
“哦個屁!”一直被師弟騷擾的男修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跟我傳音這麼久了,要爆早就爆了。”
“對哦。”恍然大悟的聲音,聽得桑榆忍俊不禁。
李天奇看了一眼站在陽光下身形有些僵硬的女弟子小燕,再看看隊伍最後兩名棒槌男弟子,額頭青筋忍不住跳了跳。
“馮琪、李耀,你們倆給我閉嘴。”
兩人的傳音通道中突然插入自家掌門的聲音,名為馮琪、李耀的兩名男弟子驚得險些跳起來。
兩人這模樣,分明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談話一直暴露在眾人耳中。
李天奇隻覺得匪夷所思。
“你們課白上了?低階修者傳音,百米內都會被高階修者聽見,沒學過?”
身邊的關和掌門臉上看不出什麼異色,但陳麒前輩臉上可快憋不住笑了。
更彆提其他人,尤其地仙學府那個叫連航的弟子,雖沒發出聲音,但捂著唇笑得肩膀都一抖一抖的,怎麼就沒嗆死他。
李天奇覺得臉都丟儘了。
這樣緊張的時刻,他本不想訓人的。
太不爭氣了。
李天奇恨鐵不成鋼。
尤其是在死了那麼多名弟子之後,他的心都還在抽痛,這兩個棒槌還跳出來挨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