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舒綰直接撇開了目光,不看他。
她此生最討厭長著含情眼的男人,他們看狗都一臉深情。
他們最喜騙人。
也最會騙人。
“小姐,火盆來了。”
小桃端著火盆送到屋裡,其他婆子丫頭還在上菜,今晚上除了裴宴之點的醬鴨,還有一道山雞蘑菇湯,都是秋天頭她在蓮花莊收回來的。
山雞最費火柴,天氣又冷,丫頭們便想做個熱鍋子,正到處翻找去年收起來的小泥紅爐。
最近薑舒綰庫房的東西越來越多,一時半會估計找不出來,薑舒綰也沒怎麼餓,便守著火盆烤火。
少女低著頭,露出修長脖頸,肌膚凝脂一般瑩瑩發著白光,他一個沒注意看過去眼睛被晃了一下。
隨即馬上移開目光。
“咳咳。”
右手攥成拳,在嘴角輕咳兩聲,他信步走進屋裡,兩個火盆一上,屋裡的溫度就高了幾度。
“你們剛剛在說什麼?我好像聽到什麼琉璃,什麼分銷之類的話?”
“是琉璃的分銷權。”薑舒綰頭也不抬的說。
“分銷權?好名字,是將琉璃分給彆人一起買賣的意思?”
“對,托你的福,自打你主理商稅,這全京都的商賈就沒有不擠兌我的,我一個小女子,也不能與他們硬碰硬,隻能讓渡一些利益給他們了。”
“竟是如此,倒是我連累你了,這樣吧,你少賺了多少記下來,到時候我補給你。”
“你有錢?”薑舒綰總算抬頭。
少女睨著他,他愣了下,又莞爾一笑,“叫你看笑話了,我現在確實沒有,要不,先打個欠條?”
說罷,兩人都笑了。
兩人都笑的輕鬆,聲音都帶著歡快,但隻有薑舒綰才知道她並沒有看上去那麼輕鬆。
按著上一世的記憶,蘇公公是在四皇子和裴宴之之間左右逢源的主。
她如今和蘇公公搭上線,通過蘇公公的嘴把商稅的事遞到老皇帝的麵前。
如果,蘇公公現在和裴宴之就有聯係,那麼裴宴之肯定知道商稅有她的手筆,在順著她一查,宋毅也跑不掉。
可他如此回她,把商稅得罪人的結果全摟他自己身上,就是說他如今還沒和蘇公公搭上線?
他還不知道商稅有她的手筆?
想到這裡,薑舒綰微微蹙眉。
她明白雁過留痕的邏輯,她既做了,就知道這件事瞞不了太久。
所以又是建香水工坊,又是討老皇帝歡心,就是為了有更多籌碼,至少商稅始作俑者是她的事爆出來的時候,她有足夠的力量與人對抗。
她也不怕裴宴之知道。
隻是。
她怕裴宴之算計她。
為了總會長的職位,她已經心力交瘁,還有貴婦圈的社交也是勞心費神。
事務繁多,若是連裴宴之這個大景朝未來的權臣,她也要防著盯著,那日子就難過了。
而且,她自問嫁進侯府,也算儘忠守職,不管是家裡家外,都妥當的很。
裴宴之兩次被溫氏為難,也是她出手相救。
當然,裴宴之也救過她,孫婉婷的事也有他幫忙。
總的來說是她欠他多一點。
若非必要,他不想和他對上。
抬頭,就在薑舒綰思考間,裴宴之已經走到案桌邊,他先是看了幾眼桌上的桂花飄香瓶。
裡麵插著薑舒綰今天清晨剪回來的桂花,長長短短一瓶子,並沒有怎麼精心的插瓶修枝,卻另有一番趣味。
接著是案頭上的筆墨紙硯,隨後是她打的草稿,就是剛才薑舒綰說的分銷權合同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