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咯吱咯吱,吵得人不得安生。臨近夏天,是這樣的。
王正清側著身子躺在一張窄床上,屋子很小,光從米黃色門簾邊露出,從昏黃的顏色來看,或許是傍晚也或許是清晨。
他身子很重,腦袋裡像被人拿勺子猛攪了幾下,眩暈感讓他幾乎沒辦法思考。
以至於,旁邊坐著個人這種事,都沒法發現。
“感覺怎麼樣?”
麵前的光被人擋住,王正清有些不適應般努力聚焦著眼球,旋轉的天花板上,一隻手的陰影蓋在他左眼的位置,遮蔽了視野後,王正清感覺稍稍舒服了點。
“哪兒?”
那雙手的主人似乎把他的腦袋當做一塊壞掉的機器,發毛的指頭在各個地方敲敲打打。好在,這感覺並不賴,王正清心裡的惡心感確實有在減緩。但他還是沒辦法思考。
安靜了好一會兒,王正清才有了“我”這個概念。原本平坦的床鋪開始變得潦草,王正清的手掌,抓著乾淨被褥,接著手腕用力,試圖讓自己坐起來。
窗外依舊是大好天光,稀薄的霧氣以及鎏金一樣發散在白皙深處,襯托出那迷霧深處攜風而過的巨獸夢幻的巨影。
他好像從夢裡見過。
一隻深藍黛青的飛鳥與他齊平,日頭毒辣,鳥的眼睛表麵覆蓋有一層灰褐色的薄膜,好叫陽光不那麼紮眼。
盯著那東西久了,王正清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天上。
…
呲~
刺鼻的煙氣瞬間明亮,將一張醬油色的臉照的臘白,但也隻是一瞬。在穩定且持續的火光中,許多不易察覺到的細節被補全。
漆木案台靠著牆,周圍有限的空間裡堆滿了各種雜物,桌子上瓶瓶罐罐,還有一塊五顏六色臟兮兮的麻布。
王正清額角跳的生疼,他感覺自己的太陽穴裡有兩條魚在遊,也或者是胃裡。
也許是看出王正清的難受,男人在桌下麵翻了翻,掏出個瓷瓶遞了過去。
“屋子裡氣味是重,但沒法子,這的東西很多是見不得光,嘗嘗這個?”
王正清本想拒絕,但他一把手挪開,胃裡就一陣犯惡心,他渾身上下虛弱無力,就好像身上的筋骨都被人給抽去一樣,連站立都比平常吃勁。
男人硬塞到他手裡的瓶子透著一種誘人的味道,當他接過並湊到鼻前聞了聞,頓時一股清涼直衝頭頂。
早就習慣這種環境的男人,伸手拉了下旁邊桌子旁的拉杆,當即便聽到呼呼啦啦,似鼓風機工作的噪鳴。
王正清扶著椅子坐下,嘴裡鼓鼓囊囊說了句,“多謝”。
那男人渾不在意,他等到對麵那體型與他不遑多讓的道士緩過神來後,才問“你為什麼想見我?”
晃了晃仍有些暈乎的腦袋,接著油燈的光亮,王正清這才能看清對麵那個體型臃腫,滿臉痘印的男人,正用一種銳利的眼光盯著自己。
早在來之前,王正清已經見過這座“船”的“船長”。說這是“船”,其實並不算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