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座談會不歡而散,本來作協要請各位作家聚餐的,現在自然也談不上。
孫朝陽作為不受歡迎的客人也在這裡待不住,說了兩句場麵話,就拱手告辭。
出了作協大門,孫朝陽看了看何情“你緊張嗎?”
何情“不緊張,我會緊張嗎?”說著話,卻下意識地掏出帕子擦了擦手。
實際上,她剛才手心和腳心都是冷汗,感覺比上台表演,獨立杠戲,麵對上千觀眾還緊張。
孫朝陽“少騙人,你明明是壓力山大。”
“亞曆山大,和亞曆山大又有什麼關係?”何情瞬間回過神來,撲哧笑出聲。
孫朝陽經常會說一些莫名其妙的新詞,偏偏又是那麼有趣。比如“壓力山大”“菜鳥”“社會性死亡”“躺平”“精神小夥。”雖然不合語法,但仔細一想,卻是那麼貼切。不愧是大作家,有著超乎常人的想象力。
孫朝陽眼珠子一轉“現在不緊張了吧?放鬆,放鬆,不然等下晚飯可就吃不下去了。作協吝嗇,連頓晚飯都不肯請,好氣。”
何情“你亂說話得罪人,換我也不請你。”
“誰說我們吝嗇的。”一個聲音從後麵傳來,何孫二人轉頭看去,卻是陸文夫範小青和另外兩個蘇州籍作家。
孫朝陽“陸老師,範老師,你看我都被你們掃地出門了,現在如果再回頭進去,麵子上須不好看。”
陸文夫哈哈笑道“孫三石,本來今天座談會結束後,會在作協的食堂聚餐。你這一鬨,夥食吃不成,咱們隻能去得月樓了。你和何作家好不容易來一趟蘇州,如果吃食堂,如何體會得到蘇幫菜的好處。我看你這一鬨鬨得好,咱們正好立個名目,大快朵頤。”
孫朝陽“那感情好,走走走,得月樓。”
範小青“今天的事是你惹出來的,應該你請客。”
孫朝陽“請客好說,但我聽人說陸老師是有名的美食家,咱們吃的時候,陸老得現場解說,跟我們講講蘇幫菜。”
眾人都撫掌笑道,對對對,讓陸老師給咱們講講。
《得月樓》在觀前街附近,從人民路過去不遠,也就兩公裡左右,坐公共汽車太麻煩,大家都腿兒著去。
觀前街得名的原因是有一座道觀,道觀名曰《玄妙觀》是蘇州地標建築之一。道觀附近有廣場有公園,正是下班的時間,滿大街都是自行車,鈴鐺聲響成一片,人流無頭無尾,好不熱鬨。
很快就堵車了,一溜公共汽車、解放牌卡車把道路塞得滿滿當當,白衣服白帽子藍布褲子的公安同誌揮舞著手臂指揮交通,但就這樣還是沒有什麼效果。
孫朝陽讚歎“不愧是大都市,就是繁華。”
陸文夫卻是滿麵詫異“不對啊,平時這條街人是多,卻不堵塞,也看不到幾輛汽車,今天怎麼變成這樣?”
其他幾個蘇州籍作家也覺得奇怪,便有一腿腳快的跑去打聽。須臾,回來說,最近上影廠不是在拍《小小得月樓》嗎,今日在這裡取景,為的就是拍出大街上車水馬龍之盛況。奈何現在路上就沒幾輛車,隻拍洋馬兒,起不到宣傳蘇州的效果。於是,交警就把兩頭的路堵了,待到車輛聚到一定數量,統一放行。這不,看起來不就全是汽車嗎?
孫朝陽哈一聲笑起來,陸文夫是政府官員,忍不住搖頭“瞎胡鬨。”
其他幾個蘇州籍作家感覺很丟臉,都忍不住一通罵。
孫朝陽倒是打個圓場“拍電影嗎,觀眾看得就是個熱鬨。久聞蘇州美食甲天下,蘇州園林天下第一,這次來貴寶地,機會難得,要來一場美食之旅,園林之旅。我最近得了不少稿費,陸老師範老師不要客氣,隻不知道你們最近有空沒有?”
說起美食,陸文夫來了精神,笑道“對對對,好不容易來了你這個大戶,咱們肯定得打你土豪。這兩天我正好有空,咱們就一路吃下去。至於園林那邊,小範是專家,由她來帶路。”
方才座談會上孫朝陽談到了高郵文學大家汪曾淇,對他介紹美食的散文大加讚揚。
實際上,這兩年,汪曾淇的名頭漸漸地響起來。他是沈從文大師的學生,文學功深厚,創作力很強。隻不過,大多以散文寫作為主。在特殊十年,汪同誌更是抽調去寫樣板戲,參與了好幾部樣板戲的創作。
能夠寫樣板戲的,都是當時第一流的文學大家,老汪能夠被選中,可見其才華何等過人。
不過,因為有這一段集體創作的經曆,他足足耽擱了多年。直到最近才忽然爆發,發表了海量作品,並出了好幾部書。
他的美食散文最受讀者追捧,內容大多是介紹蘇中地區的風物,比如鹹鴨蛋、蟹黃包、肴肉、五丁包什麼的。
陸文夫也是個美食家,心中對老汪對揚泰高郵的吹噓大大地不服,想讓孫朝陽這個後生見識一下什麼才叫真正的江南飲食文化,蘇幫菜就精美程度上,怎麼也略勝淮揚一籌。
眾人忙問孫朝陽最近得了多少稿費,陸文夫說小孫在《今古傳奇》寫連載,通俗長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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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的稿費大家都是清楚的,還是連載,頓時一驚,看孫朝陽也覺得此人金光閃閃,不大吃他幾頓實在意難平。
一行人費了老鼻子勁擠出人潮,就來到得月樓樓下。
說起蘇州老字號飯店,以得月樓和鬆鶴樓為代表,兩家不分上下,都有蘇幫菜大師坐鎮。不過,得益於電影《小小得月樓》的宣傳,得月樓的名氣在後世壓了鬆鶴樓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