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生全滅。”岑鋒說。
寂靜,死般寂靜,倒地的沒倒地的,受傷的沒受傷的,絕望的不絕望但愣住的,都死般寂靜。
“啊啊啊!!!”
滑頭男的痛苦的咆哮打破寂靜,他麵容扭曲,撿起地上的刀,動作踉踉蹌蹌,猛地插入岑鋒的肩膀。
“為什麼,為什麼不救她們,卻要放走了最不該救的人!”他又哭又吼又瘋,死握著刀向岑鋒的肩連捅。
那是切肉的聲音,血液直流不休,然而岑鋒的表情看不出肩被捅爛,他將滑頭男擊暈,丟向一邊。
繼續走,繼續走……
岑鋒目視正前,黑發遮眸,他大可以回頭離去,因為他知道慎不會動手了,原因是浮英在一旁。
他對這名救贖的少女,沒抱有惡意。
可岑鋒還在邁步,眼眸深如墨,他沒有選擇離去,他不知道該走多久。
而這一幕,在每位庭門的成員眼裡,非常諷刺,他們皆怒火中燒,咬牙切齒,平日所崇敬的燭影成員——
守護瀾海市最核心的一群人,這群人中的其中一位成員,此時竟為救贖這種罪惡組織的人送行!
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咳咳……小姑娘,等一等。”
原先,那位暈倒的老父親竟爬了起來,複雜地看向浮英,“你剛才…阻攔那個人渣殺我,我感覺你不是壞人。”
慎沒什麼反應,浮英的眼底則冒出幾個問號,她的手緊張捏著慎的灰袍,一時間腳趾抓地不知所措。
“小姑娘,我女兒和你差不多大,就是被這個人渣活活折磨死的!”
“無論出於什麼原因,千萬不要…和他這種人渣在一起!”
老父親哭著說,他眼圈通紅,眼底儘是對慎的殺意,“我女兒還沒到出嫁年齡,也喜歡染發,我對此常罵她……”
說他老其實過了,看上去雖50多歲,但實際上也就40左右而已。
“這頭棕發,算是染的吧,不過是泡在臟水裡麵。”浮英握著棕發,她頭發很漂亮,哪怕是棕色也漂亮。
——臉頰更是無可挑剔。
“不過,你說這家夥是人渣我不開心。”
浮英說,“最多也就壞蛋的程度,慎很卑鄙,不過他不會做我討厭的事,而且他是看不上的。”
最後一句很小聲,卻很有底氣。
“莫名其妙。”慎後退幾步,冷聲說。
“哈哈哈,看不上你媽啊!長得漂亮了不起啊!有忌之能了不起啊!”老父親變得有些瘋瘋癲癲。
“老…人家,對不起了。”浮英收回視線,用慎的話說,就是不再耽誤時間。
“媽的!你懂我女兒的感受嗎?”後麵的老父親痛苦地嚎啕,“你有被侵犯過嗎!你有被囚禁過嗎!”
“慎,我們走。”
浮英低著頭,棕發擋住側臉,她扯了扯慎的灰袍,腳步很輕。
岑鋒閉上眼,他知道,很多人對慎的仇恨可能都是錯誤的。
大量非法分子穿著黑袍或灰袍,冒充喜歡這樣的慎,狐假虎威,也能逃脫罪名,因為救贖的事一時半會解決不了。
而且,高層們幾乎是不會管的,因為可以增加群眾對救贖的仇恨,以仇恨滋生出力量,何樂而不為。
或許真像浮英說的,慎看不上,今天之前的自己慎都看不上,更何況是普通人。
這次,岑鋒走到後麵了。
“焚,你給我們等著,今天的事,我們早晚會集體舉報你!”
除了那位老父親的哭聲,還有這樣帶有怨氣的話,諸如此類的話語不斷。
還有手,拚命去抓岑鋒的腿,而慎就沒有事,因為沒有人敢。
“你們儘管試,至曉有個潛規則,執忌者的價值永遠高於普通人,強大的、天賦高的更是如此。”
岑鋒平淡說。
“事情已經發生,哪怕交由聖裁者去處理,你認為他們會因為死人,而去指責活的燭影成員麼。”
“你!”其實,岑鋒說的是對的,倒地的人都很清楚,普通人,沒錢的,價值遠遠不及執忌者。
聖裁者的審判規則很簡單,人類的利益高於一切,什麼是利益呢,以億為單位的堆成地的一粒沙——
自然不算,隻要還能說得上地,那麼吹走多少粒沙,都不算太嚴重。
所以,出於救多數人而殺少數人,這種行為是不會有事的,甚至是正義的。
更彆說,還有擒住管家的功,摧毀慎三具微鏡傀儡的功,擊殺淺紫境水影鬼的功,共有三個。
功大於過,或者說遠遠大於。
這下,無人再衝出來阻止。
“讓救贖見笑了。”岑鋒停住腳,說,他沒想到,慎竟沒趁機挑撥離間。
——自己與庭門的關係。
“慎,藍有個問題,我也有個問題。”他又說,這個問題雖已有了猜測。
“你可以用【提線】控製水影鬼,為什麼不用其破開空間門,拿隱幾人的性命來威脅我,這對你來說不難。”
“潘鴻羽。”慎回答,同時瞥向浮英。
聽到這三個字,岑鋒瞳孔一縮,為什麼慎知道潘的全名,信息泄露了麼。
若是信息泄露的話,不單單是姓名,忌之能品質與能力等也會暴露,雖說輸入的信息很簡潔。
屬入虛假信息是不允許的,不過聽聽就行了,上次藍淼編輯信息時,岑鋒就告訴過對方可以謊報。
但從整體的利益來說,這是自私的。
不,信息泄露的概率不大,因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不應該僅有潘一人暴露,而是全體燭影成員都暴露了。
也可能是慎故意隻說潘一人,不過目的又何在,想讓自己猜疑什麼?
另外,自己問的那個問題,又與潘鴻羽有什麼關係。
“焚,期待下次見麵。”
岑鋒沒再思索,前方,慎已走了幾步,這樣說道,如果不是他冷漠的語氣,還真以為兩人是好友。
這句話在庭門人員的耳裡,很刺耳。
“我們是敵人。”岑鋒說,他背後是橫七豎八的身體,不甘等目光刺向他,前方是遠去的敵人。
“等著我殺你,慎。”
岑鋒回首,注視地麵上的狼藉,他抬手夾了根煙,輕擦空氣便自燃,放入唇中,坐在了一旁石墩子上。
這根煙,是他剛才打鬥時順的,作為答謝對煙的主人下手輕了些。
如果藍淼在,肯定會感覺不可思議,因為他從沒見過岑鋒抽煙。
岑鋒確實好久不抽煙了,他吐了口煙,將煙頭掐滅扔掉,想了想又撿起來,燃為灰一吹而散。
不知道這煙是什麼品牌,隊長就很喜歡抽煙,他說過,無論多貴的煙,點火,都有一點火星。
岑鋒默默坐於石墩子,肩處的傷流血,脖子處也是。
“裝什麼有苦衷,你這個樣子,我最瞧不起了……”有個男人艱難爬來,咧嘴好像就為了嘲諷岑鋒。
“焚,我以前非常崇拜你,因為我喜歡火,尤其是大火。”男人說,躺在地上。
“你絲毫不廢話,揍扁我們時,我感覺更崇拜你了,不過最後改一改,頭也不回離開才對。”
“知道了。”岑鋒說,頭也不回離開了,光與風打在他身上。
前方無人的路。
“怎麼,是不是把我當累贅了。”浮英想到了棺材與焚化爐,找話說著,聽起來她心情不愉快。
“有點。”慎承認道,“不過,你的【忌】主殺伐,殺人之外彆想太多。”
“想太多?”浮英眨了眨眼睛,“我看,是你這大壞蛋想太多了。”
“而且,殺人之類的還用你說,我的凶殘程度,吊打你幾萬條街。”
“還我。”慎將浮英的灰袍拽來。
浮英抗拒地扯了扯,隻是沒扯過,最後滿不在乎跺跺腳,“雖然你品味不行,但穿起來還蠻不錯。”
“這件事。”慎手中灰袍融入身上那件,“以後彆在救贖宣傳。”
“呦,知道丟人呀。”浮英扭過頭去,“我偏不,嗯…這應該算是把柄吧。”
“我是不是可以威脅你了!”
“儘情威脅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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