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凡今天回秦都，其實隻還是原來醫院外聘坐診的事兒。
不同以往的隻是這次終於有了自己的車，但相比以往，心思卻又明顯的繁重了許多。雖然此等時光之下，這座城能引起他牽掛，亦或牽絆的人和事已經少之又少。
而鹿凡也似乎已經漸漸得適應了之於這座城，自己匆匆過客的身份。
春節假期緊，鹿凡計劃著今天也務必的同時去老馬家拜個年的，後備箱裡已經準備好了禮品，都是自己精挑細選的。
馬院長其實一直對自己很不錯，交情維持著，眼望今時，甚至比較清晰的有了對方更多於主動的反向“巴結”局麵了。
鹿凡對自己定位很準，時刻繼續得瑟保持著謙和、低調。
兩人這段時間通過手機也時常的聊著一些事情。已經無法判斷當初是誰主動先提出，但最後兩人還真就一些事情談的比較頻繁了起來。
而他們兩人最近正在頻繁談到的這件事，其實是始終圍繞著一個在此之前鹿凡甚至可能提都不願提一句，看都不願看一眼的人物。
盧建軍。
是的，始終老老實實、孤孤單單躺在醫院病床上的那個“植物人”盧建軍。
馬院長願意甚至多主動的聊到這個人，鹿凡慢慢的才知道，其實他是已經到了實在萬不得已，必須有人和他共同想辦法解決問題的地步。
上麵有人已經從起初的隻是旁敲側擊暗示到現在幾乎和老馬自己的領導職位直接掛鉤的半行政命令，調動一切可以調動的醫療資源，務必確保盧姓病人生命體征的正常平穩維持。
馬院長自己也揣度著慢慢嘬出一點味兒來了，這明麵上是領導的最低要求，但本質中也更是最高要求，容不得你去節外生枝的去創造什麼醫學奇跡的唯一要求。
老馬挖空自身潛力後自然的想到了鹿凡。
鹿凡自然也有自己萬般可以推脫掉的借口和理由，從最明麵的自己隻是個心內學科的副主任醫師級彆普通醫生；到隻有兩人麵對麵時坦誠相告的由於自己和盧建軍特殊的身份關係從而不希望給自己現在平靜生活惹是生非的正常心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老馬自有自己這麼多年行走江湖的老辣經驗，相關借口和推辭都給你一一合理合法合規合情的規避掉了。
鹿凡這邊，從決絕抵觸的以前過渡到今天，心思和態度上也終於開始明顯、急劇的轉變了。
而這期間最根本的原因，卻和老馬的再三誠邀其實沒有半點的關係！
韓夢渝父親那邊，經過自己前期穩步推進的不懈努力，簡單的輔助夾具使用後，果如鹿凡提前預想的一般，病人腦神經組織中采集到了積極、正向的活躍信號，用真實的數據完美的印證了鹿凡思路的正確性。
病人家屬乃至整個醫療團隊，對鹿凡的信任和支持自然的也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湯冬語和韓夢渝姨甥兩人已經有些心情急切的多次暗示鹿凡可以進入下一步的正式階段了。
鹿凡還在謹慎，真的要進入治療、用藥階段，就意味著走出的每一小步都必須是萬無一失的。即便不能精進，也絕不能容許出現病人病情現狀的倒退狀況。
韓家乃至現在的湯家在秦州眼下的影響力就在那兒擺著呢，更何況鹿凡心裡更清楚，自己接下來走出的每一小步所帶來的影響和後果都是和自己的事業、學業，前途，乃至自己老師以及身邊更多人的聲譽和名望息息相關的。
而絕不僅僅局限於自己現有維持的朋友關係、經濟狀況。
當然，鹿凡也從來沒有否認過這段治療經曆回饋給自己已經、甚至將來更豐厚的經濟收入。鹿凡不是一個迂腐的人，相反，從以前的安逸的養魚池生活中逃出後，他已經能更渴望的做到應時而動。
官方的說辭來說，鹿凡此刻的醫學研究曆程中迫切需要找到一個或者多個病症相對更簡單、單純，但又必須有類似相通病狀的“研究體”來開展一係列的對比試驗活動。
而馬院長恰好就在這瞌睡找枕頭的時間節骨眼上，把現成的“標本”擺到了自己眼前！
接，或者不接，唯一的決定權利牢牢的掌控在了鹿凡自己的手上……
鹿凡經過默許，一個人站在寂靜的病房之中，寂靜是唯一因為鹿凡自己的沉默。
老馬的一番苦言相勸後，鹿凡最後也僅僅是答應，自己必須首先獨立的確認自己有把握能完成這項對自己說來困難重重、荊棘密布的醫療任務。
此刻麵對周身掛滿各種儀器，呼吸機支持下尚能勉強維持生命的盧建軍，鹿凡沉默著，而此刻最真實的內心衝動，鹿凡其實是更願意對方健康長醒著，兩個人能真正像個男人般麵對麵的解決掉糾纏於彼此之間的恩怨情仇。
鹿凡並不是對某些事情依舊仍然的放不下，內心從來驕傲的他隻是想搞清楚，這個看似也曾經魁梧高大的標準西北男人，曾經什麼樣的初衷才會對自己生生做出那些陰謀詭計的事情來。
恩怨情仇，快意一刀，但卻絕對不可能是自己最擅長的柳葉刀。
鹿凡很清楚，他很有錢，隻要願意，或者有人現在仍然願意繼續去花錢，單單的一個pvs現狀，他完全可以像韓夢渝父親那樣，怎麼說都可以再存活至少兩三年的。
現實影響他生命正在逐漸耗儘的，必然還有其他更主導的因素。癌細胞的擴散，不會因為你植物人的身份從而變得仁慈憐憫。
而鹿凡自己，恰好對這一點又同樣能做到有效的延緩。彆忘了鹿凡在老家還有一個爺爺，一生之中給人看的最多最準的就是什麼病。
中醫雖然更不可能對這種已至晚期的胃癌有什麼更神奇的藥到病除的療效，但如果隻是暫時延緩，讓病人生命體征得以更長久的維持，還是有許多經驗傳承，久經考驗的神奇藥方的。
春節過年，同榻而臥的爺孫倆還真的曾經認真討論過這個話題。
當然，主動提出話題本身的，自然是鹿凡自己。爺爺隻不過像往常一樣，對鹿凡的勤學好問回報了比以往更高漲熱情的敦敦教導……
鹿凡手機響了，片刻不留的往外走去。
出門。
才發現有兩個幾乎同時打來的未接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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