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寇大力這樣說，徐鳳娟笑著回答“孺子可教也——”
徐鳳娟那小眼神垂下，低下頭吃烤茄子。她是不喜歡吃一元錢腸粉的，上不得台麵的東西。有這麼多好東西，為什麼要吃那個呢？
寇大力回答道“吃，喝啤酒。等下不夠的話我們再炒個米粉。你不知道，這外麵最好的就是炒米粉，吃的就是那鍋氣。從鍋裡出來到嘴邊不超過三分鐘，吃的就是那個味道。”
查曉晴不信“真的嗎，還有這種說法？”
“那是肯定的，你不信的話一會兒驗證一下。你看這邊，就是咱們電子廠的員工多。大家都是炒米粉，還有喝啤酒的。”
查曉晴抬頭看過去，果然，都是穿著廠服的。
她是房管員，不用穿廠服，也沒有固定的廠服；這寇大力的工衣和醫生一樣，是白大褂，在工位上，沒穿；這徐鳳娟穿的是車間的工衣，藍衣，白領，特有麵子。
寇大力說道“大口喝啤酒啊。我們對瓶吹，不要倒在杯子裡。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過癮啊。”
“這樣挺好的，倒在杯子裡才更能體現出斯文呀，你看邊上那麼多人看著。”查曉晴回答。
“現在天氣熱，這是冰凍的啤酒。玻璃啤酒瓶溫度低，握在手裡，能保持一定的低溫，喝起來夠味。”
“大力，你今天怎麼突然間請我們喝酒了，說一說是何居心？”
“對嘛，你這才像好朋友。我隻是想找一個不是同部門的人一起喝酒。我們部門那些人雖然玩的很好，但是不能當知心朋友。平時喝酒可以把工作上的事說一些，但是不能全部說出去。和你們聊天喝酒完全可以儘興，也不是一個部門的，況且生活中也不怎麼交集，可以說自己內心的一些隱秘的事。”
“說來聽聽。”查曉晴想知道，這個看起來很優秀的人有什麼不順心的事。
就有了下麵的故事。
其實你們不了解，我也有煩心事。
這次我媽過來，就是想勸我能回去找個女孩結婚，她這輩子所有的任務就完成了。
其實我媽也是個可憐人。你不知道，我們家我媽是那個特殊的年代和我爸結婚的。
後來我爸在單位就跟彆的女人好上了，差點離婚。鬨離婚的事，我媽拖著不離婚，就是不給他們空位子。就這樣拖了五六年，結果那個女人等不及，嫁給了彆人。為了我們兄弟姐妹，我媽一直忍氣吞聲。
就是現在我爸在回歸家庭，就是因為這事，我媽從內心看不起我爸。覺得他臟，精神出軌，肉體出軌，是一個背叛了家庭，背叛了親人的男人，不值得自己去留戀。可是又限於自己那臃腫的身體，沒什麼文憑，，就這樣一直將就著過日子。
用她的話說，我離開你爸，我嫁給誰去？連你爸這樣的貨色都不喜歡我，我還能找一個好的嗎？二次米沒有第一次米好磨，二次組合的家庭不如第1次。我就這樣耗著，看誰吃虧。
現在我兄弟姐妹都安頓好了，就剩我一個了。我覺得他們婚姻不幸，自小對婚姻失去了希望，這才拖著。
可是現在看到她年紀大了，唉，總覺得還是要成個家的。不然，，以後我要一個人生活嘛？總覺得父母的不幸是他們的不幸，自己對待婚姻就像開盲盒一樣，總不能把把都不中吧？就算是去買彩票，都有個中的。
其實我媽這人最喜歡這種在家庭樹立權威的事。她去我大姐家住了一個月，我大姐離婚了；又去我二姐家住了兩個月，我二姐離婚了。你說，不按照她的說法做能行嗎？
我爸和我媽的關注焦點不一樣，我爸比的是怎麼樣能滿足精神上麵的層次。
比如今天去外麵吃了一頓飯，心情很滿意。而我媽覺得去外麵吃飯是浪費錢。有那些錢，還不如買幾斤肉，在家能做好吃的。她更在意的是彆人的家長裡短，在意的是自己比彆人過得好，出去人堆裡說話，自己能比彆人更大嗓門能說出來。
這就是我爸為什麼看不上我媽的原因。
我媽覺得我爸活的太虛。
兩個人都是這樣，我爸喜歡花錢，我媽喜歡賺錢，喜歡掙錢。感覺兩個人不是一個精神層麵的。如果當年離婚了，我不敢想象會是什麼樣的下場。隻是現在他們彼此都釋懷了，就這樣湊合著過。
這大段的故事講完，寇大力拿起啤酒瓶喝了一大口，接著說道“你們兩個說句話，怎麼光吃東西？難不成我是一個老師給學生在講課嗎？”
徐鳳娟想了一會兒，說道“你二姐比你大姐功力深厚，和你媽過了兩個月的日子才離婚。”
“我二姐凡事有主見一點，不像我大姐，我媽說什麼她就信什麼就聽什麼。我大姐現在另嫁人了，我媽又想去人家家裡過，被我們兄弟姐妹幾個給勸住了，讓她彆去禍害人了。
我二姐複婚了，也不讓我媽去他們家。
所以我媽現在閒著。她以前那個工作就是很普通的一個普工。一個麵粉廠的普通職工，現在退休工資太少了，就拿出來點錢省吃儉用，總是沒事的時候數一下存折上麵的數字。”
“你媽倒是主意挺重的，讓女兒離婚，自己這些年吃了這麼多苦，受了這麼多委屈都不離婚，她這是典型的說一套做呀一套啊，那是典型的兩麵派啊。”查曉晴開玩笑，想引起這人對自己的討厭。
“其實我有時候挺同情她的。她這輩子或許在剛結婚那幾年感受到了愛情吧，後麵這些年都沒感受到愛情。可是看看他們吵架的時候，我爸說從來沒愛過她，那一刻我媽都釋然了，總覺得她狠狠的罵我爸，說我好也把你這個老頭子這輩子熬死。就感覺就像那蟒蛇纏住獵物不鬆身子一樣。唉，這樣的人生是悲哀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後的家庭生活能不能幸福，或許這就是每個人都要走的命運吧。”
查曉晴看著自己吃光的烤茄子，將另外一個烤茄子端過來，將茄子皮也吃掉。
她用紙巾抹了一下嘴說道“其實婚姻這個問題就和買東西一樣，你買到了覺得自己買的是最便宜。但是你多轉轉，多看看，還有更好更便宜的。買到就買到了，不要後悔，不能翻小腸。人嘛，這一輩子無論如何選，對自己選擇的不後悔。要不然老是內疚，活在過去的選擇中，這輩子還怎麼活？”
寇大力舉著啤酒瓶說“美女你看得很開啊。你這麼理智，你是不是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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