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烏雅格格!
雍正九年初春,雨滴滴答答地下了十幾天,細密得幾近纏綿。
紫禁城樹木的枝條上抽出新嫩的綠芽,被雨水浸染得越發嫩綠青翠。亭台樓閣洗去鉛塵,愈顯清亮。
偌大的空曠的殿內,隻有一人負手而立。身形清瘦,鬢間灰白,整個人籠罩在一層哀慟的回憶之中。
“皇阿瑪!”一個長身玉立的青年慢慢地邁步進入殿內,稀落地腳步聲在殿內回響。
胤g卻沒有任何反應,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
“皇阿瑪!”又叫了一聲,聲音有些哽咽。
胤g緩慢地轉過身,怔了一會兒,似是看清楚了前麵的人。
“你來了,給你額娘上柱香。”
“是!”弘昀應了一聲,飛快的抹去臉上的淚痕,快步走上前,從案上拿起香。
“額娘,今天是您的忌日,兒子不孝,不能親往泰陵祭拜,弟弟過去了,您應該可以看到他吧。弟弟現在穩重多了,又添了一個兒子,您看到他肯定會很高興。端寧定了親,都長成大姑娘,可惜您看不到她出嫁了。永瑞很聰明,學什麼都很快……”
弘昀絮絮叨叨地說著,胤g在旁邊神色淡淡地聽,眸中悲傷愈盛。
“額娘,兒子想您了……”帶了泣聲。
沉默了半晌,弘昀轉過身,低聲道“皇阿瑪,您要注意身體!”
胤g沒有回答。
這兩年,他極少進後宮,宮裡也再沒有孩子出生,隻是拚命地工作,想把自己的精力全部占去,可是心中空掉的一塊卻是再也無法彌補。
弘昀歎了口氣,他就知道胤g是這種反應,想起額娘剛去的那一陣時日,眸中刻骨的哀慟讓他心驚,整整幾日不吃不喝,將自己關在養心殿,誰人也進不去。還是他硬砸了鎖,進去後看到一向注重儀表整潔的阿瑪憔悴不堪,身形佝僂,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幾歲。他一度擔心阿瑪會挺不過去,最後還是走出殿外,人卻越發沉默,越發拚命地忙於朝政,也不顧惜自己的身體,晚上經常隻睡兩三個時辰。
“阿瑪!”弘昀這一次沒有叫皇阿瑪,走上前,慢慢地跪下,像小時候一樣抱住胤g的大腿“阿瑪,額娘不在了,您還有我們,我們不能再失去您!”
胤g原先修長卻蘊含著力道的身軀如今隻剩下清瘦而已,臉上難得浮現出與外麵截然不同的脆弱模樣,也隻有在這裡才能看到。
“額娘……肯定不想看到您這個樣子……”
“你額娘……”胤g動了動,歎息一聲,落在心底,著實讓人揪痛“我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去了……除了五十六年的時候,她從沒有生過病……”
“我以為我們能夠白頭到老,沒成想她竟先一步……”
“她走了兩年,我總以為她還在我們身邊,就像昨天一樣……”
“我沒有辦法忘掉過去,好像一轉身,她就坐在那裡等著我……”
聲音悲戚,終是化為一聲嗚咽。
縱然是帝王,也有辦不到的事情。生老病死,誰也無力阻止。
沒有了她,這個皇位也是那般的冰冷寂寥。
“阿瑪!”弘昀捂住嘴啜泣,什麼東西滴在他的額頭,滾燙灼熱。
在這個殿內,他們可以儘情哀傷,但出去之後,又恢複了冷麵冷清的樣子。
養心殿內,夜色已深,胤g還在批閱奏折。
緊抿著薄唇,麵無表情,周身的氣勢越發冷硬得不近人情。
寫完一行字去蘸墨時,卻發現硯台中墨已乾,不由揚聲略帶怒意道“蘇培盛!”
胤g辦公的時候一般不喜人伺候,養心殿內常常隻有兩三個宮人。
“皇上,蘇公公剛出去向禦膳房傳宵夜,讓奴才來吧。”
一聲清靈婉轉的聲音響起,旁邊侍立的宮女輕盈卻步態優雅地走上前,一手攏著衣袖,纖纖玉指拿起桌上的墨條,緩緩轉動。頭微垂,露出瑩白如玉的脖頸,頭上發飾不多,卻是妝點得恰到好處。
清新淡雅。
胤g微微一愣,在她磨墨的時間裡,不由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宮女淡淡一笑,抿嘴道“奴才是四品柔婉劉氏。”
磨完了墨之後,又靜靜地退到旁邊,垂手而立。
胤g忽地覺得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不並著急繼續寫字,隻是凝望著她,似要透過她在緬懷什麼,半晌,道“你以後就進為三品淑儀,伺候朕磨墨吧。”
劉氏跪下道“謝皇上。”
低垂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欣喜。
養心殿裡多了一個新寵,讓後宮位份低的貴人答應和宮女們撚酸不已,暗下裡直念叨劉氏的好運氣,不知什麼時候會被封為娘娘。但各宮主位卻絲毫不為所動。
此時那拉氏已經逝去。耿氏進為裕妃,代管後宮,太子妃西林覺羅氏在旁協助。
鈕祜祿氏忙於弘曆的家事,幫著嫡福晉喀爾羅特氏與高氏打擂台。
弘曆上書請示胤g要將高氏抬旗,胤g出於高斌那邊的考慮,應下了弘曆的請求,將高氏抬入鑲黃旗。鈕祜祿氏不明就裡,對高氏愈發恨得咬牙切齒,因著這件事,她早先不同意,弘曆一度和她鬨翻。
武氏宋氏皆是潛邸的老人,年歲已高,色衰愛弛,早失了爭寵的心思,安分守己,更不會多說什麼。
養心殿裡,劉氏安靜地磨墨。
胤g本在批閱奏折,抬頭看到劉氏,不由又怔住,眸中種種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歎了口氣,愣神片刻,忽然道“你家中還有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