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何嬤嬤,晴翠本以為皇帝也會跟著離開,沒想到淩清輝仍舊留在這裡,問問生活起居,問問相處是否愉快,態度之細致耐心,倒叫晴翠不好攆他。
晴翠仍舊惦記著早上那兩籠葷素包子、四樣沒動的粥湯和兩碟看著就好吃的菜,又擔心放壞了,又擔心被其他人動了,好歹捱到晚膳時候,晴翠借口方便,拽著秦嬤嬤出來,進了廚房掀開籠屜,看見東西還好好的,才鬆了口氣。
秦嬤嬤一頭霧水“娘子?”
晴翠說“這是早飯時候我給你們仨留的,本來以為能找到空閒時候跟你們說,沒想到今天事情這麼多。你和春花秋月待會兒記得端到房間裡吃掉。”
秦嬤嬤大為感動“娘子這樣愛惜,我們受之有愧啊!”
晴翠理解錯誤“確實瘦,我看春花和秋月都乾巴巴的,嬤嬤你也瘦。昨天夜裡你又值夜班睡不好,如果不多吃點東西會更瘦的。”
秦嬤嬤哭笑不得。
今天淩清輝留在這裡用晚膳,尚食局得了周瑞祥一頓臭罵,更不敢懈怠,司膳處集體跟著韓尚食來送菜,連著晴翠的份例,五個大桌擺得滿滿的,份量也是比平常更足。
吃飽飯晴翠便按著桌子不讓尚食局的撤“我昨天夜裡還餓醒了,我想留著半夜吃!”
淩清輝哭笑不得“好好好,那些沒怎麼動的都留給你,動了大半的還是叫她們撤了吧,想吃明天再送。”
晴翠拿眼數了一下,方點點頭,無視尚食局的臉色,緊盯著她們撤盤子,最後連飯帶菜留下了十六樣。淩清輝不由得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在這裡,導致小貓吃飯不敢放開了吃。
第二日有飛織令製衣署下轄鞋襪房的人過來,給晴翠量腳,量完後又拿出一本冊子,笑容滿麵躬身道“娘子看看,這些花樣喜歡哪個,臣等好安排人為娘子做鞋襪。”
冊子兩指厚,每頁四到六種花色式樣,又有不同鞋麵料子,各樣搭配的珠花寶石,晴翠看得頭都大了,還是蘭香等人幫她挑選參謀,結合著衣服,定下了簡約到隆重共十雙外出的鞋子,蘭香又幫著選了十雙在宮裡穿的鞋子。
晴翠不免咋舌“姐姐,不用那麼多吧?十六套衣服,配二十雙鞋子,這也太浪費了。”
“怎麼不用?約摸半個月後,娘子還要與其他新人一同覲見皇後娘娘,衣服鞋子都要正式一些才行,”蘭香一一細數,“至於在家裡穿的就更得多預備了,起居穿的怎麼能和沐浴穿的混在一起?夜裡臨時趿拉的鞋子也不能和白日的鞋子一樣啊!”
晴翠隻覺天大的富貴把自己都砸懵了,暈乎乎依稀聽著鬆香還在囑咐“我們娘子的覲見禮服怎麼沒人來量?陛下昨天可是一並吩咐下的。”
那嬤嬤滿臉堆笑“那禮服與常服不同,規製更嚴一些,得是專人來量才行。製衣署上午不得閒,所以先打發我們鞋襪房的過來,最遲午飯後,裁衣娘子就過來了。”
鬆香說“既如此便罷了,好生記著些,莫要拖拖拉拉的,畢竟殿選之後很快就要正式拜見中宮,你們隻會更忙。襪子不必那麼多花樣,隻要好棉布,穿得舒適不掉最重要。”
“是是是,都記下了。”
到了下午,果然製衣署禮服房也來量體裁衣。這個倒沒多少可選的,有製度約束,禦女位份又低,不過是在幾種顏色裡挑個自己喜歡的,倒也不費腦筋。
此後幾日,何嬤嬤仍舊每天過來教規矩,晴翠無聊,也跟著聽一聽,把先前學會的鞏固了許多。淩清輝常在下午過來,陪著晴翠玩一會兒,到晚飯時候便回瑤台殿,免得晴翠對著他吃飯吃不飽。
晴翠不知道皇帝這番心思,隻覺得皇帝不在這裡,玉露殿她最大,分菜也不用顧忌,每天高高興興地吃了睡睡了吃,下午跑到桐花亭吹吹風,去水上遊廊走一走,隻是不敢到清暑殿那邊去,日子過得飛快。
六月初三,淩清輝過來時晴翠正倚著遊廊的美人靠上,興致勃勃地看著湖麵。
“嘿,看什麼呢?”
晴翠回頭,見是淩清輝“陛下,我在看大鴨子!”
“鴨子?”
“嗯,宮裡頭這鴨子都比外頭的漂亮。”
淩清輝樂了半晌,才跟她說“這個叫天鵝,跟鴨子像,但不是鴨子。”
“哦……”
淩清輝看她半天坐在這裡安安靜靜的,便問“這兩天是不是覺得無聊了?”
晴翠點點頭“雖然何嬤嬤人很好,姐姐們也都陪我玩,但我沒才學,許多遊戲都不會,我也不能學那些下流東西,做些聚賭之類的壞事,確實有點無聊。”
“下流東西,哈哈哈哈……”淩清輝笑得不行,“你現在說話就跟何媽媽一樣。”
笑了一陣,淩清輝才說明來意“這裡園林多,順著這片梧桐林一直走,也能走到景色好的地方去,比繡芳宮那邊更漂亮,還能有斑斕猛虎來迎接你。”
晴翠嚇得連連搖頭“不去不去,我哪裡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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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嘛,走嘛!陪我去看看。”
晴翠百般不願,但又拗不過皇帝,被他拉到梧桐林,早有步輦等著,淩清輝直接把她抱上步輦,省得小貓再逃跑,吩咐一聲,這簡單的小隊伍便起駕直奔東花園。
晴翠發覺掙紮無用,也就放棄了,左右看看景色,漸漸的又高興起來。
走了約有一刻鐘,便到了東花園,正是夏日,花團錦簇,晴翠轉來轉去,樹後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淩清輝笑道“想是斑斕猛虎過來了。”
晴翠嚇得拽著淩清輝就要跑,皇帝被她拽得一個趔趄,跟著跑了好幾步才穩住,反手又把晴翠拉了回來“看看,看看,又不會吃了你。”
晴翠哆哆嗦嗦地伸開手擋在淩清輝身前,心裡覺得哪怕要被喂老虎這幾天的日子也算賺了。淩清輝看她害怕還擋在自己麵前,不由得又想笑又很是感動。
晴翠大氣不敢出,緊盯著的樹叢裡卻冒出來一隻四色花紋的狸花貓,這貓抬頭喵喵叫了兩聲,又聽到“喵”地一聲,從樹上跳下來一隻橘色的胖貓。
兩隻貓互相蹭了蹭毛,一前一後腳步輕快地朝著淩清輝奔過來,完全沒有懼怕晴翠這個陌生人,到了腳邊就滾在地上露出肚皮,喵喵叫著撒嬌,還用爪子扒拉晴翠的鞋子。
淩清輝拿了點食物給晴翠“它們這是要吃的呢,你喂喂它們,熟悉一下。”
晴翠轉頭看淩清輝“這就是你說的,園中養的斑斕猛虎?”
“是呀!”淩清輝一本正經地指了指狸花貓,“這隻叫斑斕。”又指著橘色胖貓說“這隻叫猛虎,可凶了!”
看著晴翠臉上的怨念,淩清輝終於忍不住,哈哈哈哈笑起來。
晴翠默默扭過頭,這人現在看著,又不像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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