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不知何時又飄起飛雪來,在謝雲嵩凝神的片刻已然在地上鋪灑了一層薄薄的新雪,還在被不斷飄下的霜雪一層一層的覆蓋。
隆冬時節,不知道白知願穿的暖不暖,路上是否一切都好。天尋已經前去跟上白知願了,但是遲遲未傳信回來。謝雲嵩的心裡不由得擔心起來,恨不得下一刻自己親自縱馬追上白知願。
自從白知願離開後,謝雲嵩白日裡在自己的營帳中處理軍務,可到了晚上,卻愈發睡不著了,斷掉的琴依舊在一旁,那天白知願堅決的眼神,讓他每每想起都頓感心慌。
反正也睡不著,謝雲嵩索性起來,披了件衣服,徑直出了門,走到了白知願的營帳。
她的營帳因為沒有人住,沒有點燈,漆黑一片,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屬於她的味道。床榻整整齊齊,好像主人隻是離開一會,不久就要回來。
謝雲嵩的心裡湧起一股無力感,巨大的悲傷似乎要將他淹沒,他走到白知願的梳妝台前,一眼就看到了她留下的那根銀簪子。
她還記得在幽州為她買下這根銀簪,她眼裡的雀躍,可如今她已經離開,卻不肯帶走一點關於他的東西。
謝雲嵩小心翼翼的將銀簪子收了起來,然後靜靜躺在白知願的床榻上,感受著空氣裡稀薄的獨屬於白知願的味道,才略感安心。
他睜著眼睛,卻突然驚覺臉上有些冰涼,伸手一摸,竟是淚水。
謝雲嵩一驚,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流過淚。小時候,父親教導他,男子漢流血不流淚。從他跟著父親來到北境,他就好像失去了流淚的資格。
可是今日他躺在白知願躺過的床上,悲傷難以抑製。他的左胸膛深處,泛起一陣又一陣尖銳的疼痛,痛徹心扉。
而這邊的白知願因為雪天路滑,耽誤了腳程,到了月華鎮,在此停駐。
天尋也帶著一隊人馬,絲毫不敢耽擱,快馬加鞭尋找白知願的蹤跡。
白知願在月華鎮的一間客棧裡住了下來,明明上一次路過月華鎮沒過多久,如今卻是已經物是人非。
白知願低頭苦笑,隨後她思忖片刻,提起劍出了門。
她順著街道,一路步行到了秦府。
月華鎮還是記憶中的繁華,許是臨近年關了,甚至比他們之前來的時候,更加熱鬨。
白知願站在秦府門口,想起上一次來此,秦海一和秦今安在此迎接他們,不過短短一年,早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白知願收起思緒,上前扣了門。
開門的人白知願還隱約有些印象,那人見到白知願,先是一愣,仔細打量半天,才驚道:“小人不知道縣主來,有失遠迎……”
白知願打斷他:“我想見一見秦將領,麻煩老者通傳一下。”
那老者眼神一暗,然後道:“縣主請和小人來吧。”
白知願何其敏銳,心猛的一沉,問道:“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老者搖搖頭道:“自從小少爺死後,老爺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加上年輕時候的舊傷複發,已經臥床很久了。”
這些白知願統統不知道,想來謝雲嵩也不知情,不然先前兩次路過月華鎮,他一定會來探望秦海一。
那老者邊說邊將白知願帶到了秦海一的院子,白知願一路走來,發現秦府好像更加蕭條了,上次來的時候,還有很多人打理,這次許是主人病重,連庭院都透露著一種蕭瑟。
那老者帶著白知願推門而進,還未進去,就聽見一陣強烈的“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