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知願跟隨著眾人走出大殿時,眾人均長舒一口氣。
就在今天下午,宸王還是仁孝帝最寵愛的兒子,不過一場宴會的時間,大曆的百年大家趙家已經消失不見,寵冠後宮的淑妃娘娘也已經是名廢妃,而宸王則已經永遠的從這個世上消失了。
伴君如伴虎,這話倒是一點也沒錯呢。如今人人心有餘悸,但白知願卻仍舊雲淡風輕。因為她早就知道了會有今天這一幕。
前世,燕王用了相同的手段解決了宸王。宸王自小就生活的順風順水,大皇子和二皇子早夭,身為三皇子的宸王自小占儘先機,母妃又頗為得寵,外祖家勢力更是不容小覷,故造就了他優柔寡斷,經不起挫折的性子。今日,皇上雖然震怒,但也沒有動了處死宸王的心,但宸王自己卻受不住冤枉,經不住變故,自己了結了自己。
這一切怕都在燕王的預料之中,他與宸王爭了這麼多年,自然也無比的了解宸王,才設下這一局,讓宸王再無翻身的可能。
宸王已死,晉王慢慢浮出水麵,也許很快,燕王就要將自己的矛頭對準晉王了。
白知願邊走邊暗忖,最近得找個時機,提醒晉王一番。
她思考的認真,完全沒有在意到身後跟上來的謝雲嵩。
此刻,向宮門走去的大部分大臣攜帶著家眷都對今晚心有餘悸,走得飛快。
謝雲嵩見她不應,大步走上前去,未等白知願反應過來,就將她一路拉到了四下無人處。
白知願這才看清是謝雲嵩,她揉了揉被拽的生疼的手腕,冷漠道:“謝將軍這是何意?如今還是在宮中,若被有心之人看到,難免招來禍端。”
謝雲嵩頗為抱歉的看著她,澀澀開口道:“阿願……”
“謝將軍——”白知願皺眉打斷他道:“你我之間早就北境時就說清楚了,你如今這樣稱呼我怕是不妥。”
謝雲嵩一怔:“阿願,你仍在怪我嗎?”
白知願:“我並未怪你。”
她抬眼,看見謝雲嵩臉上閃過受傷的表情,心中終是起了一絲不忍。
白知願輕歎口氣道:“謝將軍,還未恭喜你大獲全勝,終於完成了你的心願。”
謝雲嵩的臉上仍是黯淡:“沒有你和我分享這樣的喜悅,即便戰勝了也覺得索然無味。”
“阿願,當日在北境,我……”
“謝將軍”白知願再次打斷他:“你不必解釋,我沒有怪你。當日是我太過衝動,毀壞了你心愛的琴,若有機會,我定會賠償。”
謝雲嵩盯著她的眼睛,眼裡是平靜和冷漠。他用力的攥了攥手,帶著幾分苦澀道:“你知道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白知願平靜道:“我知道。今日多謝你了,但你不必為我爭這些功勞,北境能順利收複,是你付出了心血。”
謝雲嵩苦笑道:“阿願真的要和我算的這麼清楚嗎?”
白知願低頭不語。
謝雲嵩動了動唇,略帶著幾分自嘲地笑了笑,聲音裡帶了一絲無奈:“罷了,我本不該將你攔下。隻是,我想知道,今日殿中發生的事,是否和你有關?”
白知願抬眸,有些生氣道:“謝將軍為何認為和我有關?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今日之事本意是奪嫡,誰最想爭得那位置,今日之事自然就是誰的手筆。何況,我與宸王無冤無仇,我為何害他?”
謝雲嵩:“我在殿中觀察你,你仿佛對這一切早有預料,我才……”
“不是你就好,我也是擔心你卷入這無端的禍端。”
白知願向四周打量片刻,看到不遠處守著的天臨和淩霄,才和緩道:“你察覺的沒錯,我是早有預料。那國師元池,一開始就是燕王的人,宸王愚蠢不自知,還以為自己得到了元池的助力,將他送進宮來,送到皇上的身邊,取得了皇上的信任,卻不知這一切都是燕王的陰謀,才致使他一步一步走向今日。”
謝雲嵩這才了然,白知願又道:“今日燕王大獲全勝,解決掉了他的眼中釘,但他很快就會反應過來,下一次將矛頭對準的勢必是晉王。你該提醒晉王,多注意防範,切莫著了他的道。”
“另外,元池他有一個兒子,就是他一直帶在身邊的小徒弟。告訴晉王,儘快搶先燕王一步,找到他的兒子,將他控製起來,才能逼迫元池拿到他的口供。”
謝雲嵩不解道:“他是一個出家人怎麼會有兒子?況且,今日皇上不是已經下令將他處死了嗎?”
白知願怔怔望著他,謝雲嵩此人太過於光明磊落,不了解上京的這些彎彎繞繞。她再次開口道:“元池確實有一個兒子,這情報沒錯,所以燕王才能威脅於他。至於皇上要處死元池,我想以我對齊澤意的了解,他先前定與元池達成共識,會救元池,才有了今日的這一幕。但以齊澤意的性子,必然不會救元池,畢竟隻有死人才不會亂說話。他一定會順手推舟,借皇帝的手處死元池。所以,將來若要扳倒燕王,晉王一定要想辦法救下元池,再控製住他的兒子,以此要挾他,將來有朝一日,利用他來指認燕王。”
謝雲嵩點點頭,不得不折服於白知願的心計。他道:“我會很快將這些全數告知晉王。隻是,阿願為何不自己告訴晉王?我聽聞皇上想為你與晉王賜婚,阿願真的願意嫁給晉王嗎?”
白知願垂眸:“這世間的女子對自己的婚事大都無奈,若賜婚,我隻能嫁。晉王為人和善,溫文爾雅,也算是一門好的婚事了。”
謝雲嵩的喉嚨裡像是堵了什麼東西一樣難受而又刺痛,他沉默了許久,才苦澀著開口:“阿願你從前不是這樣,若你不願意嫁,你一定會想方設法的避開……”
白知願反問他:“避得了一時,避得了一世嗎?我這樣的身份,遲早都是要嫁人的。既如此,晉王是最好的選擇了。”
謝雲嵩怔怔看著她,心中湧起無邊的心疼,他伸手想要摸一下白知願的頭發,但白知願在發覺他的意圖時,警惕的向後退了一步。
謝雲嵩的眸色再次黯淡下來,片刻,他堅定道:“阿願,我不會讓你為難的。請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一定不會讓你嫁給晉王的。”
白知願冷然道:“謝雲嵩,我不是沒有相信過你。這一次,請你不要插手我的事,你我之間早在北境就已經結束了。你如今回京,我拿你當盟友,今日才和你說這些。天色不早了,我的人該等的著急了,我該走了。”
言罷,她再未看謝雲嵩一眼,大步離了開。
如今還是在宮裡,未免隔牆有耳,她還是早些離去。
身後的謝雲嵩,看著心愛之人越走越遠,他垂下眼瞼,遮住了眼底的悲楚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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