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寧越的東郊公墓園北麵六公裡左右的地方,是一座小山坡,叫紫雲坡,座北朝南,綠植遍布,有相當好的視野,這裡修建著一個私人墓園,名叫靜安墓園。
由於環境靜好,價格適中,這處地方被許多寧越的中產視為理想陰宅所在。
開發靜安墓園的地產商頗有眼光,沒幾年就將所持位置售罄,大賺了一筆。
墓園都一個樣子,平常少見一個人影,隻有清明時分比較熱鬨。靜安墓園麵積不大,隻雇請了一位守墓人,足夠維持日常打理。
其實守墓人並不好請,普通人連來到墓園呆著都有點不自在,而守墓人則是全年無休,住在墓園的一個角落裡,不管白天黑夜,獨自麵對一排排的墓碑,想起來都有些瘮人。更彆提常年一個人獨處,會悶出一些心理疾患來。
因此守墓人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靜安墓園的守墓人是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這個年紀在守墓人裡麵算是年輕的,因為隻有上點年紀的人才耐得住寂寞。
他叫陸偉國,乾這份工作已經有兩年了。
守墓人的日常簡單枯燥,七百個日夜裡他每天都是掃落葉,修剪植物雜草,經常幾天不見一個人,一個月不說一句話。在沒乾守墓人工作前,他根本想不到自己能在這種狀態熬這許久。
他原本是混社團的,過著打打殺殺的日子,有回因為運氣不好,嚴重傷人被抓了起來,本來會被重判,但幸好老板麵子大將他撈了出來。
老板算起來是陸偉國的遠房親戚,八杠子打不著那種,兩人甚至都沒見過麵。為救陸偉國,他的家人想儘辦法之餘,抱著一絲希望求到了老板那兒,意外的是老板答應了,條件是陸偉國出去後為其工作。
那當然好,免掉牢獄之災,還能得到一份工作,陸偉國出來後立馬上班。
老板把他帶到了靜安墓園,那時候墓園在施工,到了收尾階段。兩人來到一座墓碑麵前,陸偉國看到上麵的字,“愛女白文慧之墓”。
“你的任務就是看著這個墓,等一個人來。”
老板給他交代了這個簡單的工作,簡單到一句話就夠了。
七百個日夜過去,陸偉國每天都在等,不管手上在乾什麼事情,注意力都在那塊墓碑的位置。
他咬牙耐住寂寞,不管白天黑夜,隻要有空就會去看一看。
他的房間在墓園的一個角落裡,陳設簡陋,勉強滿足生活所需而已,裡麵最多的是一個人的照片,照片放大了,掛得到處都是。
連房間裡唯一有點現代氣息的電腦,點開後也還是關於那人的視頻。
陸偉國天天看,把這個人的樣貌都刻在腦子裡了,直到他就算化成灰都認得。
陸偉國熬的很辛苦,雖然活兒輕鬆,有兩份收入,他還是希望儘快結束這個任務。
剛開始那幾個月,他都有點神經質了,整天就惦掛著那個位置,仿佛那人在下一秒就會出現在墓碑前,但每次他都失望,他快要瘋掉。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每周給老板的報告成了他唯一與外界的聯係。
第一周,無事。第二周,無事。第三周……
在渡過那段最難熬的日子後,將一切都適應、看淡、麻木,他才不急不躁地繼續過自己的日子,人的適應能力是很強的。
他試著給自己找點有意思的事做,這樣就不用每天像架機器一樣轉動。
首先他去查了那個名字刻在墓碑上的女人。
接著他又去查了那個他要等的人。
結果他被自己得回來的信息嚇了一跳,電影都不敢這麼拍,太不可思議了。那個冬天發生在寧越的事情,原來有這麼多的內幕,就像連續劇,讓他興奮地追看下去。
而且他興奮地意識到,原本他是旁觀者,現在變成參與者了,心中產生一種期待,想見見那個傳說中的人,好好看看他,然後再……
這種期待隨著時間過去沒有消減,反而越加強烈,支撐著他將這平淡無聊的日子過下去。
那女人的墓也不是完全沒有人來,他就見過幾次。那是一對老年夫婦,都坐著輪椅,由旁人開車送到山下,再勞師動眾地從山腳抬上來,因為上山的路隻有石階,中途得要換人接力才行。
看得出來這兩位老人被照顧得不錯,出行總有一些人陪著,有一位像管家又像律師的人每次都來,為他們打點一切。
兩位老人在墓碑前要坐很久,絮絮叨叨地說著話,似乎認為墓中的人能聽得到。
陸偉國好奇,試過走到附近,裝作在鋤草的樣子來偷聽,那含混不清的說叨裡隻是在拉家常,裡麵經常提到一個名字叫“小雪”。
恰巧陸偉國對故事背景有過了解,知道這個小雪就是女人的女兒,這小女孩當時在寧越一所軍醫院裡,圍繞她的安危發生的鬥爭,竟使得整個城市都動蕩不安。
如果那女孩也來,墓碑前就該有三個輪椅了,那人真是災星,連累身邊的人都忒慘。
陸偉國忽然又希望那人不要來了,不然這安生日子還過得下去麼?
……
從靜安墓園看向北麵,直線距離六百公裡的地方,有一座鎮子叫離馬鎮。
說是一個鎮子,但其規模卻比得上一座小城市,市麵熱鬨,酒店、飯館、酒吧、桑拿浴池隨處可見,而且生意都還不錯。
這番繁榮氣象其實得益於附近隆江軍區的駐軍,方圓百裡隻有這一處有聚集的商業網點,軍人休沐其實沒有多少選擇,都集中到了離馬鎮來消費。
第六集團軍特戰營的營長申思今天輪休,沒有彆的地方可去,仍舊打算到離馬鎮去嗨皮,隔段時間不去喝幾杯吼兩嗓子,就渾身不自在。
他帶上了營中的幾位手下,一行共六人,開著軍用越野車往離馬鎮跑。
他們都計劃好了,直接先去ktv,開一間包房,那裡可以自助餐唱歌一條龍,先填飽肚子,然後喝酒唱歌。
唱夠了喝足了,就去洗浴中心洗澡。有一家洗浴中心剛開,技師手藝不錯,大夥兒泡過澡就去按摩,然後在洗浴中心舒服的沙發上睡一夜。
睡到明天中午,起身後去吃麻辣火鍋,下午看場電影,晚飯後再去迪廳發泄發泄,深夜一點前回到軍營就行,不會耽誤第二天早上的早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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