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遠下了樓,拉開黑色轎車的門。
駕駛座上的男人摘下藍牙耳機,後視鏡裡露出他略顯蒼白的臉,他沒有回頭,溫和地說“把車門關上。”
周明遠曲腿坐下,關上車門。
後座的男人一直拿著手機,似乎終於看完了重要的內容,偏頭看過來。
視線相撞的一刻,周明遠隻覺胃痙攣了一下,心臟也劇烈地跳起來。
男人似乎根本不屑於掩飾藐視的情緒,雙目如同蔭翳樹木下暗藏的野獸之曈,透出毒辣的微光。
“你就是傅先生?”周明遠主動問。
“聽任含秀說,”傅陽澤盯著他,“你想見我。”
“嗯。”周明遠喉嚨忽然沙啞了一下,他輕咳一聲,“她跟我聊天的時候一直提到你,我作為她的男朋友,很好奇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放心吧,我對愛慕虛榮的女人沒興趣,”傅陽澤皮笑肉不笑地說,“你隻要安心畫畫就行,第一幅《出口》、第二幅《煢煢孑立》、下一副是《詭域》,我會叫任含秀把圖樣給你,還是跟前兩幅一樣,不要讓人看出跟原畫是同一副。”
“我最近有點畫不出來,”周明遠停頓了一下,“有好幾次畫了一半,忽然就沒了意識,等回過神,圖紙上被我畫了一個女人,我根本不認識她。”
今年五月份時,他在網上偶然看到了一張老街照片,於是打印下來開始臨摹,畫著畫著,他眩暈了一段時間,等回過神,街道上已經多出了一個女人。
這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所以當柳月珊提出要這幅畫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傅陽澤看了他一眼,微笑著說“你是對女人不滿意,還是對報酬不滿意?或者說,你想替代任含秀站在公眾麵前?”
“都不是,”周明遠說著,心臟跳得越來越快,他已經分辨不出是憤怒還是恐懼,“我對出名沒什麼興趣,錢的話夠用就行。”
“看來還是為了女人。”傅陽澤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我知道你跟任含秀在一塊之前有個女朋友,叫什麼名字來著?”
周明遠握緊了拳頭,一言不發。
來之前,任含秀警告過他不要隨便招惹他們。
看到章天時,他還納悶聽到的和事實不符,但是看到傅陽澤,他便意會出‘瘋子’兩個字的意義。
“何玲。”章天伸了個懶腰,聲音有些慵懶,“我翻了關於她的資料,沒什麼特彆的地方。”
“那敢情好。”傅陽澤眯起眼睛,“越普通越容易處理,就像秦安誌一樣,到現在他家裡人一點反應也沒有。”
“陽澤,”章天無奈地笑了笑,“沒什麼特彆不是沒人愛,我的意思是她就是個人生很順遂的普通人,當然,除了談戀愛這件事。”
“不糾結這個,反正辦事的時候乾淨利落就行。”傅陽澤不以為意地說,“你還記得張奇勝嗎?長著蒜頭鼻的那個?”
“我跟他吃過一頓飯,”章天平靜地說,“能力一般,不過,要讓一個人消失還是綽綽有餘。”
當‘秦安誌’這個名字出來的時候,周明遠臉上早已灰白一片。
更過分得是,他們不僅知道‘秦安誌’,還像討論這頓飯要吃什麼一樣討論著解決其他人的性命。
他以為自己會尖叫,會呐喊,或者會把拳頭落在他們臉上,但他卻隻是靜靜地坐著。